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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雪还没化。一支小商队在草原上蜿蜒前进。
明晃晃的太阳映照着人们冻红的脸，只施舍些光亮而却没有切实的暖意。
这是支没有什么本钱的商队。说是商队，其实成员只有四位精瘦的女人。
她们在南国边境做些小生意，将南国的精细物件运到靠北边的地方去售卖。因为不大懂得北方部落五花八门的语言，每回只把东西运到南北交界的一个草市上，销完再进上些毛皮，又很快回到南国出给毛皮商家。成本不高、载具也简陋，也就靠多跑几个来回给姐几个挣点辛苦钱。
然而最近的南国内部发生了动乱，不光生意不好做了，搞不好还会被殃及到丢了性命。她们四个贱卖了这次运回来的皮货，就赶紧逃到了边境，准备去北边相对平安的草市躲过一阵子再说。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来了单不容拒绝的生意。
那天南国下了场怪异的瓢泼大雨，将不知是牲畜还是人的血水冲刷得到处都是。披着漆黑雨衣的高大女人矗立在她们的面前，露出一张叫人不由生怯的宽脸。
“搭个顺路车，五十两银子当路费够不够？”
商队的领头人朝着女人拱起的背后看去，那里露出来一个蔫耷耷的小脑袋。那小女孩不过十一二岁，疲惫地掀起眼帘瞧了简陋的马车一眼，就又趴下去了。
领头人瞧她那露出来的一方锦绣衣领，就知道面前的人出自富庶的部落，地位也不低。如今上前来找她们，想必是在南国惹了麻烦，想逃出去。
这可就有点棘手。
领头人向周围瞧去，倒是没见到可疑的追兵。身边的三个姐妹都殷切地看着她，希望她答应。她们四个现在身上也没多少余钱，到了草市去不马上找到活干的话日子很难过下去。
领头人抿进唇，上前一步，低声说：
“一百两，我们绝不多问，送你们到北方去。”
女人审视着她。
熬了艰难的几息，领头人终于听到女人答应了下来。
“那就一百两。我不会破坏这个约定，但是你要是再动什么歪心思，我就杀了你们。”
女人说完就背着沉睡的女孩，坐进了车厢，将帘子统统放了下来。
领头人上一秒还在为那一百两洋洋自得，下一秒就被那沙哑的嗓音激得毛骨悚然。离得近了她才闻见，女人身上被雨水气冲散了的血腥味。
领头人浑身震颤，其余姐妹面面相觑。
她们已经见过女人和女孩的脸了，要是现在反悔，说不定在这就会被杀掉。领头人用眼神警告大家少说话，硬着头皮喊出来了“出发”二字。
她们从最为松散自由的“辰月”部族出境，因为人少且又是非南国人，部族的卫兵轻易地就放她们出去。
一路向北，雨渐渐停了，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四个女人轮流坐上去驾车，剩下的就随车快走，时不时在路边薅些野菜野果。等到饭点，她们就停下来，从车上拿下简陋的餐具，在空地上生火烧水，把之前捡拾到的东西都丢进去，再撒把盐搅和。
她们的客人似乎没什么其他要求，整日待在车厢中。领头人思来想去，还是盛了一大碗热汤，递到了帘子后面。
“吃饭了。”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这是包含在路费里的。”
领头人满心以为自己够贴心了，然而车里的女人还是警惕地盯着她手上灰乎乎的菜汤。她那如鹰隼的眼睛只盯着来人，毫不避讳自己的不信任。
“你先用汤匙尝一口。”
得了，是怕她们下毒。
领头人忍住了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听话地喝了一大口。
“能喝！”
就是有点烫嘴。
领头人把碗递过去，有些不开心地转头就走。谁知女人这时又叫住了她。
“多谢。干粮我带的也不多，只能分给你们一个。”
领头人顿时忘了自己的不开心，傻乎乎地捧着一张足足有四个巴掌大的白面饼子，回到了篝火旁边。
姐妹们仿佛参加庆典般欢快地围着她，上来上手将饼子都分了，撕碎了泡在热汤里，泡得软塌塌的，再一骨碌喝下去，整个身子里的凉气都被驱散了。
“要是能天天吃上白面饼子就好了。”
小妹揉着暖呼呼的肚子，满脸艳羡地瞧了车厢一眼。
“人家是南国的十二月部落出来的，有她们的阿木（见注释①）在就每日都能吃上肉，不像我们这些从西边逃出来的游散人，还得防着哪天被抓回去。”
二姐摇摇头，踩灭了火。确认没有火星子之后才收回脚。
“我才不想回去。死也不能回去！我阿妈为了送我逃出来，现在都不一定还在这世上。”
三姐恶狠狠地涮着锅碗，脸上因为痛苦而变得狰狞起来。
“行了！都别说了，快干活吧。收了人家那么多的钱，得快些赶路才行。”
领头人及时止住大家的话头，姐妹们纷纷收拾好为数不多的家当，又嘚嘚嘚架起马来。她坐在车辕边，神思放空，竟也想到了逃出来之前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时隔多年还能被吓出冷汗来。她使劲晃头，将晦气都赶了出去。
晦暗的车厢内，阿德能听见弥雅不均匀的呼吸声。昔日强健的孩子，遭逢大乱，又淋了场暴雨，到这会儿已经是再也撑不住了。她面色酡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