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鲁西西也窜出来,欢喜地围着来人打转。
伏尔勘长高了不少,面目的线条更加尖锐了,不再有孩子气的混沌。他的眼睛因为睡眠不足而布满了红血丝,唇上的青色胡渣也没来得及刮。
他穿着靛蓝色的厚袍子,肩膀上背着半人高的背篓,里面塞满了东西。一看就是连着赶了不少的路,身上攒满了疲惫。
然而,在看到自在鲜活的米芽的那一刻,他不自觉地显露出笑意,上前将米芽一把抱住。
米芽闻见他袍子上草屑和灰尘的味道,忽然觉得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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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是有个行商说我在亥月部遭了水灾,好不容易逃到子月部又病倒了?”
米芽让伏尔勘放下东西,带着他到工厂食堂吃饭。伏尔勘用手比划了好一通,米芽才明白过来其中的乌龙。
行商话里要素倒是都说到了,但逻辑乱七八糟的。
草原上的大家听了行商的话,又想起米芽有段时间没寄信过来了,怕米芽有什么三长两短,就赶紧派伏尔勘来南国探望。
“亥月部暂时没有受水灾,是酉月部的灾民被安置在了那里。我在亥月部处理完了分店的事情,过来子月部建防水布工厂。前几天确实受了点风寒,但是现在已经完全好了。这段时间太忙,没来得及处理信件……”
伏尔勘吃着子月部的三角馍馍,认真听着米芽的解释。他一边听一边轻轻点头,最后比了一个“那就好”的手势。
“光忙着协调订单了,我得先给大家写封平安信才行!”
米芽雷厉风行地找了纸笔,坐在伏尔勘旁边埋头写信。
米芽一边写还一边碎碎念,“那边还有花卷,你要是觉得不太够就再去多拿点。等会儿我去寄完信,就帮你在附近找个住处。驿站那边要官方介绍信,应该没法分房间出来了……”
伏尔勘放下喝完的豆浆,注视着伏案奋笔疾书的米芽。
她眼下的乌青又重了,但眼睛里的光彩依旧。好不容易在草原上养起来的肉又掉下去了,手腕的骨头明显地凸出来。长长的棕黄头发垂下来,落在纸面上,她满不在乎地薅了一把,给拨到后面去了。
米芽收好信,让伏尔勘在原地等自己,她赶紧跑到附近的驿站处理完了邮件,又折回来接他。
上工的工厂员工拿着餐盘打饭,不时对草原部族装扮的伏尔勘投去好奇的目光。伏尔勘在原地正襟危坐,忽然一抬头,惊喜地发现了米芽的身影。
米芽瞧见他期待的目光,心先是被一揪,继而胀起来一团不可名状的欢喜。
她根本无法拒绝那样的目光。
“伏尔勘!”
“汪!”
米芽站在门口招手,鲁西西也跟着大叫了一声。伏尔勘冲着她们笑,赶紧跑向大门。两人一狗朝着村长家走去。
一路上,米芽和伏尔勘打着手语,聊起草原上大家的近况。说到一些趣事,米芽放声大笑起来。
伏尔勘也笑,眼睛笑成线而嘴也咧开。尽管面部表情和米芽一样夸张,但他的笑永远是安静的、无声的,是仅献给愿意敞开心扉走进来的人看的赤诚哑剧。
笑意像烟火,散落在盛着深潭的眼睛里。双手是唇舌,在沉默中说出花来。
她们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正在门前菜地摘大白菜的村长瞅见了米芽,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带着一手泥就迎了上来。听说了是找房间的事,村长这才放下心来。
“……这是我草原上的阿哈伏尔勘。他大老远赶过来看望我,驿站那边住不了,我想在这附近给他找个暂时的住处。”
米芽切换了南国这边的口音,向村长介绍着,没注意到背后的伏尔勘偏头看了她一眼。
太久没听到米芽叫他“阿哈”,伏尔勘觉得一瞬间浑身僵直。
“我家两个小子去帮忙救灾了,空了个房间出来。不嫌弃的话可以住这里。”
村长说着,带着她们来到树屋前。
树屋是子月部的传统建筑,外看狭小,只落下来一条挂梯供人进出,但走进就会发现内有乾坤。
树屋内有架上下床,床板嵌进充作墙壁的坚硬树皮里。床上铺了金黄色的厚草垫,最上面压着棕色的熊皮垫子。
转身一看,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弓弩和匕首,还有许多彩色的羽毛和大小不一的彩石头项链。一溜矮柜子做着许多小巧的抽屉,任意抽出一个,里面都装了满满的小玩意儿。
“哎呦,说了多少次了还是爱做这些小东西,塞这么满。这边有个高点的柜子,你们要是有什么行李就放这吧。”
村长打开柜门,从里面抱出干净的被子铺在床上。
“啊,”米芽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脑袋,“憨死了!刚忘记顺带去驿站把你的行李去过来了,又得跑一趟……”
伏尔勘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她。
他比划了“背篓”,说带了东西给她。米芽雀跃起来,孩子气地问他是什么。
伏尔勘停住手,只是笑。他背着背篓从挂梯上爬下去,背篓里团着缩头耷脑的鲁西西。
威风凛凛的草原大狗平生最恐高了,刚刚还是千万般哄着才肯坐在背篓里上来。一落地,她就撒丫子跑出来了,踩在踏踏实实的大地上。
像个不停歇的陀螺忙碌了好长一段时间,米芽闻着空气里快要腐烂果子的甜腻味道,这才发觉现在已经是仲秋了。
日子过得跟狗撵似的。
一脚踩在松软的落叶毯子上,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阳光透过变秃的树枝,映照在米芽的脸上,说不上温暖,但还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