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了一拳。
“不用你管。”
他说完,起身在屋内走了几步,左手的拳头一直在腰间反复张握,只是手里没有刀,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胸中那股焦灼。
安燕公主颤着声音,问道:“燕大人,你,中意三思哪里?为什么是她?有什么,是我可以做到的吗?”
“嗯?”
燕凉先是一哂,步履凌乱,似乎在嘲笑。
我中意她?
我中意她什么?
而后他却停了下来,不再走,也不再笑,最终恢复为原本的面无表情,闭上双眼,随后坐下,拿起再次倒在地上的酒壶,饮起了酒。
最后他道:“你不用管我,我知道你是阿楚珲的人。”
安燕公主却诚恳道:“可陛下已经不要我了,我想成为你的人,我……我还不配,是吗?”
燕凉不想再同她多说了。
不管她是阿楚珲派来的美人计,还是别的什么,说下去都没有意义。
这一瞬间,他真的非常、非常思念阮三思。
中意她哪里?这个问题不对,应该是哪里能让他不中意才对。
她站在那里,他就想要拥抱住她,想要亲吻她,想要把她吞吃入腹,让她再也不会被任何人觊觎,逃不到任何地方。
她不站在那里,也会站在自己的脑海里,被自己拥入怀中,掠上战马,去到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的地方,恣意欢畅。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他对别的女人没有兴趣,也没有兴致,只想要她。
这不正常吗?也许吧,但他责怪她,认为这都是她的责任。
他对她威逼利诱,挟恩图报,跪在她床头放浪形骸,钻进她裙摆里肆意妄为,她心里明明知道,明明可以拒绝,却还是将自己一整个都交给了他,那时他就知道了,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会是他此生唯一一个女人。
她太瘦了,不适合穿红色……
他觉得,她穿着那身青色的宫装,在自己怀中被一件件剥开衣裙时,就是她最好看的样子。
他也曾经想开过,他也可以放手,叫她嫁给别人,跟别人走,可她拒绝了,她扑到他怀里,给他描述未来美好的一切,还笑着答应嫁给他。
这难道不是她的错吗?
她在爱慕着她的、学识样貌门第都远胜于他的男人面前维护他、冲进他怀里,称他为知己、兄长……
这也是他的幻觉吗?
他也曾对她失望过,可是她非要塞给他半面面具,一次又一次,告诉他,人这一辈子,就是起起伏伏,以后会好起来。
如果真是他的错,那么他为什么会信她的话?
这世上那么多的女人,就非她不可吗?
这些年来,与她在一起时的无数画面纷涌心头,燕凉却毫无头绪,只能一遍遍质问自己。
你为什么?
“我第一次……”
他忽然开口,嗓音哑得吐字都有些艰难。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他清了清嗓子,同安燕公主道,“她说,‘这是哪里人’。”
安燕公主茫然地看着他,不解其意。
燕凉闭上眼,将酒壶中的酒饮尽,放在一旁。
那是在三曲的牢笼中,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可能是他此生唯一的机会了,因为她居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人”来看待。
可是这是恩,不是爱。
他们之间,像是能称之为理由的每一幕,都是借口。
“我不知道。”燕凉终于承认了,侧头看了一眼安燕公主,又看向那只提灯,道,“我不知道我中意她哪里,但我一定要带走她。这个,我也带走了。”
这一刻,他终于认命了。
爱上她这件事,是命,被她抛弃这件事,也是命。
他只是还不服输而已。
安燕公主不解地看着他拿起自己手边的宫灯。
她送的刀,他还回去了。
他送她的,她也还回来了。
如今自己也只剩这一把小刀了吧。
燕凉苦笑着旋下那只宫灯的手柄,赫然发现,原本藏在里面的刀片消失了。
他瞬间变了脸色,猛得起身,刚要破门而出,却听见门外传来三声熟悉的敲门声,反而却步了。
安燕公主也连忙起身,问道:“?是谁??”
谁会大半夜来敲门?
燕凉的双手竟然颤抖起来,做了次深呼吸,才将门打开。
门一开的瞬间,一袭红衣倒进了他怀里。
他方才怎么会如此傲慢又自卑地评价,她不适合穿红衣呢?
安燕公主倒吸一口冷气,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会是她这个问题。
“阿凉。”
是阮三思。
她披着满身的大雪,红裙被撕烂了裙摆,一手提着一只鲜血淋漓的红布兜,一手抱着一把金光灿灿的宝刀,湿发贴在颊边,睫上挂着冰霜,还喘着粗气,双眼却熠熠生辉,语调坚定不移。
“那是什么?”安燕公主颤抖着问道。
“哈,”阮三思提了提手中的布兜,灿然一笑道,“这是阿楚珲的项上人头。”
她看向燕凉,神色温柔。
“我帮你报仇了,阿凉,我们走吧,把大家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