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顾斯阳踏着盈盈月光归府。
嬷嬷打着灯笼轻扣竹园的小门,早已等候多时的小厮瞬间清醒,忙接过她手里的条子快步行至书房。
“主子,您出发去桃花宴后,哑巴便进了听雨轩,他归来时手里捏着一个荷包,听那边的人说里头装着袋金珠子。”
“是夫人亲自传唤的他?”顾斯阳闻言淡淡地问。
轩窗封了一天,屋里头都没透过气,他抬手命仆从去将窗棱支起。
“正是,哑巴在用午膳时曾向丫鬟打听过您的去向,得知您大概会晚归,他便去了后园子,老爷在那见到了他。”
“哦?”顾斯阳听到此处总算生出些兴趣,他挑眉又问,“这二人可有何反应?”
“回主子的话,老爷在细细询问哑巴后,便派人去丽县打探他的来历。”
“既然如此,往日恩怨便慢慢让他们知晓吧。”
“是。”檀竹得令行礼告退。
顾斯阳挥手屏退仆从,他望着眼前微黄的烛火,似乎又想起了上一世无意间在他父亲顾知元那看见的画像。
青青杨柳岸,一身素衣的女子不施粉黛,回眸一笑的瞬间却仿佛将天地都衬得失了颜色。
在画像的右上角有一行小字:吾爱之秦卷舒。
那年杏花微雨,还未曾坐上家主之位的顾知元奉祖命去柳州和秦家提亲。
他早就听闻秦家的大姑娘秦照眠性子凶悍,尚年轻的顾知元一想自己未来要迎娶这么一位母老虎过门,心就一阵阵发憷。
他受点委屈没啥,只怕可怜了自己院里的那些小心肝们。
在席面上,秦老爷趁机多用了几杯酒,被秦夫人连瞪数眼后他悻悻地放下酒盏。
顾知元瞧见这二人的热闹,他挑眉借口醉酒随仆从去了院子吹风。
可他一踏出厅堂,藏在柱子后的丫鬟们顿时叽叽喳喳四处逃窜,慌乱中一个姑娘被几人随意推攘,跌倒在地。
等秦夫人闻风出动时,逮着的就是这个倒霉催的。
姑娘脸色惨白,紧咬双唇,跪地求饶。
秦夫人甩袖喝了声没规矩。
美人瞬间轻颤落泪,皎洁的月光正正地洒在她嫩白的小脸上,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叫人瞧着心头都忍不住发软。
这让谁还能狠得下心去苛责她呢,一旁的顾知元打起哈哈忙说无碍。
秦老爷这时才开口上前请人去后院的凉亭品茶。
他趁秦夫人未曾注意之际,眨眼使了个眼色令姑娘快快退下。
顾知元到底没忍住心底的痒意,他在拐弯时假意回头瞟了眼被提溜着耳朵拎走的小可怜。
没想到这秦府还藏着这么一个娇俏人儿呢,可惜了,是个丫鬟,顾知元摇头叹气。
可就在两日后,他又再次于府外见到此人。
那时卷舒正惨遭混子纠缠却求告无门,从天而降的顾知元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些作恶的掀翻在地。
卷舒在那瞬间惊愣地瞪大双眼,她觉得顾公子的那套动作就如同话本子里描述的侠士一般潇洒自如。
卷舒下意识理了理碎发,低头行礼,柔声道谢。
“你认得我?”顾知元问她。
“公子是秦府的贵客,卷舒岂有不识的道理。”
“卷舒……”顾知元一面点着头,一面夸耀道人和名字一样美。
卷舒被他的直接逗得闹了个大红脸,她慌张地又道了声谢,在人的轻笑声中咬唇逃离。
顾知元见状连啧了两声,感叹柳州风景果真名不虚传,他命仆从传信到家中,他要在此多逗留两日。
秦夫人欢喜地收下顾知元每日上府递来的礼,都说一个女婿顶半个儿,她看还真不假。
可谁能想到,这乘龙快婿不仅在酒馆订了吃食,还买通秦府仆从将点心交与卷舒手中,并告诉于人这是自己亲手为她做的。
卷舒接过食盒后紧紧地将其抱在胸前,她悄悄回屋小心地取出糕点锁到柜里去,每每得空之际都要特意过来打开瞧上一眼。
顾知元在她来奉茶时会趁人不注意冲她含笑眨眼。
终于,就在二人传了几日书信后,卷舒红着脸应下了他的相邀。
“你是小姐的夫婿……”
“那都是我父亲逼的,我根本就不喜欢她,我的心里早就有了其他人。”
“谁?”
“她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每每见到她,我的魂都仿佛飞走了……”
顾知元定定的望着卷舒,直到姑娘家再次满脸通红地垂下脑袋,他才重重地肯定道:“她就是你,卷舒!”
“我、我……”此时从未谈过情爱的卷舒早已无所适从,她即欢喜又心惊,甚至害怕得开始左顾右盼,生怕被什么人瞧见。
“卷舒,你可知晓我的心意,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我从此要跌入地狱了,从来没有人能够一下就牵住我的心魂,除了你……”顾知元情不自禁地拥她入怀。
卷舒吓得浑身哆嗦,咬唇剧烈挣扎。
顾知元立马举起双手,后退两步连连道歉:“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不关你的事……”卷舒只觉得是自己反应过大,她不知想到什么撇过脑袋黯然伤神地说,
“无论如何,你还是会娶小姐为妻的。”
“你放心,等我当上家主,只要你愿意与我携手,我一定休了她娶你为妻!”顾知元瞅见美人垂泪,他再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精血上头张嘴就和人发誓保证。
“那小姐怎么办,若是被夫家休弃,你叫她如何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