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路十八号,是吴桐市民政局的办公地。
十月二十四号,平平无奇的一天,没了在情人节或是什么五一二这种富有浪漫色彩的日子里凑热闹的小情侣,人少了许多,甚至有些清冷,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人,连队都不用排。
也正是因为人少,陈实想不被人注意到都难,每当前面的位置空出来,那位负责打证件的胖胖的大姐就会从工位上转过来,问他到底要不要领证,从上午问到午休,又从下午问到快要下班。
陈实的回答每次都是两个字:“等等。”
“都下班了,等不了啦,”胖大姐拧着眉毛,“你倒是催着点你对象啊。”
说得多了,邻座审核结婚资料的男同事都听不过去了:“这明显是没商量好嘛,不然用这么干等着?”
胖大姐瞄瞄陈实,又和男同事递眼色:“长得一表人才的,不像是会逼婚的。”
男同事高深状:“人不可貌相。”
胖大姐被一语惊醒梦中人,和陈实说话的口气随即硬了起来:“这年头可不许逼婚啊,强扭的瓜不甜,美满婚姻的基础就是你情我愿。”
陈实没有反驳,不是懒得理,而是胖大姐说得也不错,他确实像逼婚的,不同的是他用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
看他一副被说中的认罪状,胖大姐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回去好好说说,说好了明天再来吧。”
“请等等,我们还要办呢,请帮帮忙吧。”
焉莱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直接冲到了胖大姐面前。
胖大姐望了眼焉莱,朝男同事撇着嘴:“这点踩的。”
焉莱回头唤陈实:“过来吧。”
陈实看到焉莱,一时神思恍惚,竟然没有动。
“你们是不是自由恋爱,是不是确定领证结婚的?”胖大姐看看陈实,又看看焉莱,触目警心,“确定的话,看在他坐了一天的份上,就给你们办了,不确定的话,就回去再好好想想,这婚是不是非结不可。”
陈实醒过神,急忙跟着说:“自由恋爱,非结不可。”
焉莱也附和:“是要结婚的。”
“去交资料吧,”胖大姐狐疑地说,“看看前面领证的,再看看你们俩,真像是被人逼着硬来凑数的。”
陈实和焉莱各自将户口本身份证,交给了那位男同事。
男同事将两人的户口本并排翻阅着,在看到焉莱的户口簿信息时,打愣了一下:“你们都是初婚吧,未婚……焉莱你的婚姻状态是未婚,但名下怎么会有个女儿焉茴呢……”
“孩子是国外出生的,回国后才生的户口。”
“哦,非婚生子……”男同事不自觉地瞄了眼陈实,“去拍照吧。”
在他们转身时,焉莱听到旁边有刚领完证的小情侣中,男生刻意压低的声音:“我说怎么有点凉意,原来这里有片青青草原。”
“以后的闲话只会更多,而我不想也不可能每次都和人解释,”进拍照室前,焉莱说,“如果你想中止的话,我们就……”
陈实径直而入:“别人要下班了,加快速度吧。”
结婚照是两寸免冠照,拍照室就是简易的摄影棚,两人坐在红色幕布前,一位二十来岁的摄像小哥为两人拍照,找好机位后,端起相机调了调焦距,又放了下来。
“您二位坐一起可有点豪门恩怨那味了,就是那种有着世仇,但又不得不联姻的继承人,笑一笑嘛,颜值都这么高,板着脸简直是暴殄天物嘛。”小哥逗趣说道,“我说姐姐,身边有这么一位英俊潇洒的老公,不得做梦都笑醒啊。”
非真情实意的苦笑,对焉莱说并不难,她随便在脑子里想想那些好笑的桥段,然后就想到了最近写的剧本,一笑就刹不住车,花枝乱颤,但陈实仍冷若冰霜,像化不开的冰石头。
小哥屡败屡战:“我说大哥,你老婆很像国民老婆新垣结衣耶,你就是国民轻敌了,出了这个门,走路小点心。”
陈实不认识什么新垣结衣,只觉得国民老婆不是什么好词,“老婆哪有什么国民不国民,老婆是我自己的。”
焉莱的大笑刹住,化作一抹欲遮还羞的微笑。
小哥趁机按下快门:“冰与火之歌,也是天生一对啦。”
照片洗出来后,小哥拿给两人浏览,照片里她似笑非笑,含情脉脉,而陈实目光如炬,像是要从镜头破镜而出,一种很不和谐但又很搭调的感觉,但仍是那么卓越俊逸,看一眼就能搅乱人的心弦。
小哥继续发挥逗人本领,嗯,便衣侦探和他的羞羞美娇娘。
拍完照片,交给那位胖大姐,在他们打证的时候,两人就转去旁边的婚检中心做了体检,陈实每年都有公司体检,焉莱也是医院的常客,其实本不必做的,但陈实还是拉着她进来了。
陈实说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该走的流程都要走,这些都是老来谈资。
婚检分男女两个办公室分别进行,因为都排除了传染性疾病,也就没有了告知配偶的必要,只是为焉莱做检查的医生有些好奇,她并没有生育史,就不是非婚生子,为什么不说给陈实听呢?
虽说守身如玉这种话土气又过时,但事实就是事实啊。
医生看焉莱低头不语,似有顾虑,推测道:“怕他一旦知道孩子跟你也没关系了,就不疼孩子了?”
“他会疼的,但我不想让孩子知道。”
今天告诉一个人,明天就会告诉另一个人,总有一天,小腰果就会知道,她不仅生下来就没有爸爸,也是没有妈妈的。
因为不想让孩子知道,就不能总拿来反复提及。
医生温和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