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薇盯着李曦看了会。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能明显感觉到,李曦肯定不是撞到墙。 首先,李曦头上没有撞伤的痕迹,其次她的态度明显是受委屈了。 秦薇不傻,她很明白李曦是有难言之隐。不过,基于母亲多年的教育,人家的事情少管,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秦薇只是点点头,说了两句让李曦注意身体,然后就上楼。 秦薇回到房间里,内心的焦躁和抑郁又涌上心头,那种胡思乱想的情绪疯长,脑子里就像是有几千只虫子在啃咬。她恍惚间,都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甚至对刚刚所发生的事情都产生怀疑,那是她吗?那是真正的她吗?还是虚无的她? 她摇摇晃晃地来到桌前,从包里拿出药,一口吞下,安静地坐了一会。傻呆呆地看着周围,万籁俱寂,一切都恢复平静了。 呵。多少年了,她一直都被这种情绪所困扰。第一次是在初中时期,生怕自己成绩不好,明明在教室里坐着,却感觉窒息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人都快疯了,靠在书桌上奄奄一息。去医院查了,没有任何问题,估摸着是心理压力过重导致的。 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但无奈各方面都达不到父母的要求。尤其是她母亲。母亲一生要强,却在高考的时候惨遭滑铁卢,没有考上,最终只是在一家公司当个碌碌无为的会计。反观同学,那些考上的不是在北上广深混得风生水起,就是在官场上担任重要职务,风光无限。母亲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当时,他们的成绩都不如我。” 而秦薇作为子女,必须要担起母亲的失败和不足,成为所谓的“天之骄子”,为母亲争口气。但无奈资质不足,也不是她想要的,一直浑浑噩噩的。脾气也渐渐地变得暴戾和烦躁,但在人前为了维护基本的体面,她不敢展示诸多。 睡觉之前,秦薇看着母亲的那十几通来电,毫无回复的欲望。长期在这种压抑的生活当中,她对一切都充满失望。活着,难道仅仅只是为了他人眼中的荣光吗?那这一切太可悲了。得不到荣光的孩子,连活着都不配吗? 犹记得上上周,母亲对她说:“我都帮你想好了,你一边上班一边考试,CPA一定要过,你只有先过了这个,才能谈接下来的路。孩子,妈是为了你好,只有优秀的人,才配在这个世界上有话语权。妈的一片苦心,难道你还不懂吗?工作不行,能力不行,谁愿意听你说话,谁愿意理你。” 她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经历了无数的反抗无效,她已经学乖了。不要暴露自己的脾气,不要暴露自己的情绪,不要暴露自己的心思。 “等到你以后啊,就会了解妈妈的苦心了。妈妈一路走来不容易的,就是没有人帮妈妈谋划。你可不一样,你是妈妈心中的宝贝,妈妈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妈妈一定会让人受人敬仰的!妈妈一定会照顾好你的一切的一切!” 秦薇心想:对啊,无名之辈,啥都不配。可这,真的是对的吗?父母和她加起来才活了多少年,都能一言以蔽之,以此确定社会的运行规则。既好笑,又可悲。人生路上,看似自由,实则都是禁锢。 另外一边,季柔的母亲阮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地走着,一会打电话,一会皱眉,一会骂骂咧咧,一会喃喃自语。像是失去了主心骨。 阮霏和丈夫秦世杰说,“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看书,你看看女儿连电话都不接了,长这么大,第一次忤逆我,她简直是……” 秦世杰推了推眼镜,叹气,“我已经问了女儿公司那边,说是出去度假了。度假有什么可着急的。孩子长大了,不都需要度假的吗?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一切都没事的,别整天瞎操心的。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生活空间的。” 话音刚落,阮霏的眼神充满怒火,骂骂咧咧,一肚子火,“你说的倒是轻松,倒是轻巧,倒是轻飘飘。女儿从小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哦,这下子一声不吭出门去度假,这不是很反常吗?反常知道吧?我是真怕女儿给哪个丧心病狂的男人骗走了。你看看新闻,拐卖妇女儿童的,真是太可怕了!我们家女儿单纯,从来没见过什么坏人,我这心啊,砰砰砰的,我真是太怕了!” 秦世杰:“怕有什么用?现在人不愿意联系你,怕有什么用啊?放心吧,估计度假完就回来了!别担心啊,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对女儿过度控制。你看她,我真……” 阮霏盯着秦世杰看了会,一室寂静。 秦世杰感觉背脊发凉。 过了会,她冷笑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是你害了我们女儿!” 秦世杰低头,愧疚不已:“够了啊,我们说好的,不旧事重提。那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何必每次一吵架就提出来?有意思吗?” 阮霏:“有意思,当然有意思。你那些丑事,你这辈子都要给我数落。呵,呵呵,呵呵呵。” 秦世杰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呵斥,“够了你!说好了不提不提,你为什么又要说!这些年的忍耐,难道还不够偿还吗?你到底还要什么!我快疯了,真的快疯了!” 阮霏才不惧怕,上前直接将茶几上的东西打翻,就听见咣咣咣的,有碎裂的声音,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灯光映在两人的脸上,彼此剑拔弩张。 阮霏:“我告诉你,别人都敬你,我可不怕你。我只要我的女儿平平安安,其他的,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如果我的女儿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你,让这家,都天翻地覆的。谁都别想好好过!” 阮霏说完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留下秦世杰在原地发呆,随即喃喃自语:“冤孽啊,冤孽啊。这都是一些什么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