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时间显示器上刚跳转至00:00。
皎白的月光,从窗前透进病房,窗外树枝的影子像是一只无形的爪子,伸向尔迩的脖子间。
头痛欲裂的尔迩忽然怒吼道,“你们别吵了!”
她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四下无人的病房,回荡着她的呼喊,静谧的黑夜只有窗外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她耳边的惨叫声,怒骂声,还有诅咒声,将她围住,好像那些怨气都被她的耳朵吸走一般。
“啊~~,我的腿没了!”
“该死的司机,开车打瞌睡,害死我们一车的人!”
“我不能活,你们都得陪葬!”
尔迩双目环顾四周,才发现空荡的病房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时,颤抖着举起双手,用力捂住耳朵,牙后槽紧张的发抖,咯咯作响。
她惶恐的紧闭双眼,想证明这是在做梦,但只要她稍微松开一点手,就能听见那些可怕的声音。
尔迩连滚带爬的跑出病房,向着有光的地方跑去,护士站的值班护士正接着电话“好,我们下去接人。”护士见尔迩正满脸惊恐的跑来,连忙把她拦下。
“你终于醒了,急诊来刚来一批车祸病人,我要下去接人上来,你在病房等着。”
尔迩哀求的抓紧了护士的手臂,“求你带上我。”尔迩满眼的泪水,神情慌张紧紧贴着护士,不敢动弹。
护士心痛的看着尔迩,她手臂上的疤异常刺眼,这么白净的皮肤上多了条疤,不禁想起半个月前,尔迩满身是血的被送进手术室的样子。
半个月前小巨蛋演唱会馆内,绚丽的舞台灯光闪烁,台上的男生一身白衣背心,戴着浅蓝色镶钻半截面具,在舞台上挥舞汗水,闪闪发光。
顶流唱跳爱豆Lucas的生日周年演唱会,最后一个演唱节目即将落幕时,舞台上的升降台突然失控,在下降的过程中,突然加速。
失重的Lucas从舞台上跌落下来,就在工作人员哄堂而上时,却发现Lucas被尔迩压在身下,两人昏迷不醒,尔迩的手臂被划破,身上是被舞台道具划伤的痕迹,舞台下粉丝害怕的尖叫起来。
经纪人立马上舞台控场,让粉丝有序退场,宣称Lucas只是摔伤,立刻送医院治疗,粉丝担心自己的爱豆伤势,迟迟不肯退场。
场面一度失控,经纪人带着Lucas从绿色通道退场。当天晚上医院急诊室里推进来的尔迩,满身是血,Lucas小腿骨折,只是昏迷不醒。
手术结束后,主治医生告诉经纪人,俩人的伤势不重,但很奇怪的是他们都处于昏迷状态,血压心率正常,一般这样情况下,现在已经醒了。
经纪人着急明天的热搜,将俩人分别安排在单间病房里留院观察,当天晚上就在工作室的微博上发布消息称Lucas因腰伤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尔迩与Lucas这么一趟就半个月过去了,没有人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会醒来,医学都无法解释的情况下,就只能指望玄学。
护士只好牵着精神恍惚的尔迩,去楼下急诊室接一位车祸受伤后昏迷的病人。尔迩一步也不肯离开护士身旁,紧紧拽着她的衣服。
“跟着我不怕啊!”护士拍着尔迩的背安慰着,电梯在一楼停下门开的一瞬间,尔迩觉得她的耳朵要炸开,惨叫声,痛哭声,还有那些咒骂声冲击着她的耳膜。
她迅速捂住耳朵,躲在护士的身旁,颤颤发抖,嘴里念叨着,“你听见了吗?他们在惨叫。”
护士疑惑的看着她,拉着她走出电梯,“没有人叫啊?”护士往急诊室的方向眺望,络绎不绝的伤员正往急诊送,医生护士在慌忙的抢救着,还有些家属焦急的呼喊,并没有她说的惨叫声。
尔迩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恐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眉心痛苦的皱在一起,只能捂住耳朵,不去听那些可怕的声音。
“你们把这个病人接上去,生命体征暂时平稳,昏迷状态。”路过的医生对着护士和尔迩吩咐。
护士接过病床,招呼着尔迩去按电梯,熟练的推着病床朝电梯里走去,尔迩慌忙跟上她的脚步,逃进电梯里。
耳边的惨叫声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终于消停下来,尔迩歇了口气,摊靠在电梯的一侧,护士无奈的笑了笑。
突然间尔迩毛骨悚然的站直身体,她耳边响起一个女孩轻缓的声音,“我躺着的角度这么丑吗?”
尔迩吓得尖叫了一声,护士狐疑的看向她,尔迩捂住嘴巴,电梯里只有她和护士,那听见的声音就是躺在病床上昏迷的这个女孩。
“你听得见我说话?”
尔迩恐惧的紧闭着双眼,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指甲掐着肉里,让颤抖的胳膊停下来。
“别装了,肯定听得见。”
电梯开门的一瞬间,尔迩拔腿就跑,不顾护士在身后的叫喊,更想甩开耳边那个女孩的追问,尔迩边跑边甩着脑袋,好像跑得越快她就跟不上,就听不见这些杂碎声。
此刻的她能体会到盲人世界的恐惧,是对看不见具像未知的害怕。
她喘着粗气,心跳加速,刚恢复的身体,剧烈运动后的不适应,让她一个踉跄跌倒在一间陌生的病房前,房门被她撞开,尔迩艰难的支撑起身体。
抬眼望去,病床上躺着一个男生,她借着走廊的灯光看清楚了病床上的男生。
“Lucas!是那个爱豆Lucas!”女孩欣喜的声音再次响起。
尔迩一个反手将门迅速的关上,觉得这样就能把它们隔绝在外似的,她屏住呼吸贴着墙站着,一动不动,只能听见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