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起了杀意。
崔玹故作声势:“她要杀我,我是千弦阁崔掌门的儿子,你就算是剑圣又如何?”
“原来千弦阁的掌门姓崔。”伶舟月的眼眸不见一丝波澜,嗓音亦是清冷,崔玹却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
那是看死物的眼神。
因为他无法再对他构成任何伤害,也不会再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将死之人罢了。
甚至,还有几分近乎疯狂的——怜悯。
仿若来自天外最慈悲的神明的怜悯。
可他分明又要杀他。
“你辱我的徒弟,连带着整个扶苏山一同挑衅,又从背后下杀招,挑唆是非,枉顾人命,若是我伤你,也不过是讨回公道……但……”伶舟月话语一转,淡淡道,“我若是要杀你,你又能如何?”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众人觉得诧异的同时,却又有几分认可。是啊,千弦阁多为音修,实力与扶苏山比起来可谓天壤之别,千弦阁或许会因为崔玹向扶苏山讨公道,但那人是剑圣,是平定过洛城妖魔灾祸的剑道天才,且素来不近人情,独守清泠,而仙门虽有门规,但规矩由强者制定,崔玹的修为比伶舟月一根手指都不及,崔掌门要讨公道,又向何处讨要?
跟伶舟月讲道理,那就是天底下最荒谬的事!
看他的神情,众人皆以为崔玹今日是逃不脱了。
阿羽平复下来,却是扯了伶舟月的袖子:“师父。”
楼徵站在阿羽身边,自然是向着她的,也可以为了她不管不顾地和崔玹相争,但是她不能无所顾虑地接受这些,若是崔玹伤了,楼徵在千弦阁中的日子自然不好过。
“师父,阿羽也有错,你的剑不该为这些人而染血。”
伶舟月掀下眼帘,她方平静不久的眸子里透着隐隐担忧,又有一丝对他的感激。
伶舟月忽然有些烦躁,压制不住的恶念像阴暗的芽萌生出来,长剑的剑气剧烈了瞬,崔玹的手臂上赫然一条伤口,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死于剑下时,伶舟月却收起了剑,一拂袖子,转身离去。
徒留下捂着手臂嗷嗷嚎叫的崔玹,和看过了热闹兴致缺缺散开的修士。
阿羽快步跟上伶舟月,楼徵朝他行礼:“想必这位便是阿羽的师父了。”
“不必多礼。”方才伶舟月用的并非他的本命剑本体,而是分出的虚影,只是虚影,便有极其强大的剑意,让人误以为那是他的本命剑。
“既然是阿羽的师父,礼数自然少不了。多谢剑圣方才出手。”
伶舟月道:“她是你妹妹,也是我徒弟。”
楼徵微怔,旋即道:“楼徵一时失言,还望谅解。”
“哥哥,我等会再来找你,想必没有人再敢滋事了。”
“也好,你受了惊吓,明日万缘冢便要开放,先去好生歇息。”
阿羽跟着伶舟月回休憩处,一路上不少人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不过都碍于伶舟月,没敢太过猖狂。到了帐篷,阿羽甫一坐下,手上便挨了一道灵力。
“若是我今日来晚了片刻,该如何?”
阿羽低头不答。
其实还有哥哥的结界。
仿佛将她看穿,伶舟月道:“那是杀招,寻常结界挡不住。”
阿羽觉得掌心火辣辣地疼,从前脑袋被书卷敲也不过是轻轻的一下。
师父这是生气了。
头愈发地低,下巴却忽然触到了粗糙的书卷,被抵着抬起来,对上伶舟月的视线,冷得骇人,几乎能让人身上结层霜。
阿羽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师父,我知道错了,是因为他侮辱我的哥哥,我一时冲动才会如此。”
其实还有她作为假千金这道伤疤被揭开,她胆小不愿面对,自卑不愿听到罢了。
为了她哥哥差点送命,那她自己呢?
伶舟月忽然觉得没意思,捏着书卷的修长手指隐隐用力,转而又一想,他何必同她置气,不过是个用来拿到楼家秘宝的工具罢了。
便收了手,状若无事道:“下不为例。”
说罢走出了帐篷。
阿羽惊讶于他神色转变之快,握了握掌心,又放松下来。
也对,师父情绪向来不会外露,恼她只是一时,似乎也不足以奇怪。
阿羽心想,她灵根方开不久,只有真正强大才不会被人欺辱,万缘冢即将开放,她一定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法器,拿到万里青。
伶舟月往后山走去,眼眸却一点点发寒,袖中书卷飞出,在一瞬间被碾成齑粉,雾一样飘落。
身边卷起阵阵寒风,齑粉又扬落不知何处,树林卷起千堆碧,树木的枝条瑟瑟发抖。
似乎在畏惧这生着谪仙外表的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