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竹和凌清秋在行止楼上观烟火,没想到天火坠落,一簇簇灼眼的流星宛若一支支利箭从高空中射落。
“燕燕,我们快走!”凌清秋护着燕辞竹从楼上仓促退下,身后已然能听见流星破空的“簌簌”声,来不及再从楼梯上走了,凌清秋当机立断,揽着燕辞竹的腰从行止楼上翻越而下。
衣袂翻飞,宛若高空中绽开一黑一青两朵莲花。
“轰——”
无数粗糙的木屑雨点一般落下来,烈焰蛇一般腾跃而起,顷刻间吞噬了整座行止楼,屋檐铸金的檐角在火中发亮,有东西摔在燕辞竹脚边,赫然一块断裂的牌匾,上面有个“行”字。
“好险。”燕辞竹叹道,清亮的眼眸里却映照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风灵玉在火光中反射出锃亮的光,灵力从玉佩上瀑布一般流泻而下,带起的气旋吹得燕辞竹鬓发飘扬。
沈景疏用风灵玉灭了天火,他望着一片焦黑的废墟,却一点点红了眼眶。
他怔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沈家的家卫赶到,管事的冲进来将他拽离,他才转身,抬眸恰恰望见一抹青色。
眼眶的酸涩还来不及被咽下,那人就对他行了一礼。
行的是还恩之礼,表示感激、感恩。
而后和凌清秋一道转身离去。
沈景疏分明知道燕辞竹最是守礼。
可在此时,胸口里像是塞了团棉花,堵、闷,说不出的滋味,像蚁一点点啃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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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
身边传来嗡嗡声,阿羽睁开眼,就见神剑正猛烈的颤抖着,似乎有泰山之重压在剑身上,竟然略有些弯曲。
“神剑的灵力已经快支撑不住这个幻境了。”半晌神剑方传出声音,“从此往北,有天火降临。”
阿羽一怔,脑海中首先浮现出千宸宫的巍峨殿阙,而后是爹、娘、哥哥,还有……
阿羽摇摇头,楼家有千影卫,而他强大如斯,自然无需她担心。抬眼望向昏黑的海底深处,阿羽心中平息,重新合上眼。
等到阿羽吸收完海底的灵力,再次睁开眼时,已然是两年后。
阿羽站在湛蓝如洗的海面上,宛若一朵素净的白莲,相比于两年前,身形更加纤长,虽未完全绽放,但也多了几分少女的曼妙。
清凉的空气涌入她的胸腔,阿羽望着高空带出漂亮的弧线的白鸥,嘴角凹进去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终于从那个阴暗森冷的海底出来了。
幻境回到了四年前,而她在其间呆了两年,也就是说,此时她年十六。千弦阁在此时应当有宴会要举办。
哥哥。
她想见很多人,想看一看爹娘,想见一见哥哥,还有他。料想他应当在扶苏山拔除妖气,恐怕是难以见到了。
阿羽脚下亮起一道剑影,她自然而然踏上去,御剑的术法对她来说早就不是难事了。
云雾在眼前分开,阿羽朝着千弦阁而去。
为了防止无端的麻烦,阿羽没用原来的面孔,易容成平庸的样貌。
好在千弦阁对宴会来往之人管理并不严格,只要身负灵力的,亮出仙门徽纹的,都可以进入。
阿羽递过去扶苏山的玉佩,千弦阁守门的弟子只当她是未曾见过的,放了行。阿羽在高大宽阔的宴会台上,选了最角落的地方。
楼徵作为千弦阁首徒,坐在高处,巍巍若青山,身前一把扶摇琴,琴上的凤羽艳若红梅。他正与周遭人寒暄谈笑着,似有春风拂来。
阿羽望过去,她的耳力比从前要好,纵使不刻意听,也知晓了很多消息。
扶苏山在这两年中收了个新的弟子,叫做燕辞竹,是金州燕氏的庶女,在燕家的处境实在不好,常作些字画卖钱,至于卖字画的地方,是隶属于沈家产业的弄梅堂。
这些都不是幻境之外的真实世界发生过的,也就是说,他们的轨迹都发生了改变。
阿羽不由往沈景疏坐的地方看了眼,那懒散的贵公子依旧如从前一般,斜斜倚着玉椅,有一搭没一搭摇着扇子,燕辞竹由于和他属于同一长老门下,座位隔得近,阿羽却没瞧出两人有什么熟络的迹象,反而仿似有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他们阻隔开。
而后是关于伶舟月的消息。
阿羽心中一紧。
“你说今日,剑圣会露面吗?”
“我赌不会,那可是伶舟月啊,拜入方长老门下后,不到一年就荡平了妖魔窟的祸端,此人不光修为高深,为人也是只可仰望不可靠近,鲜少听说他在什么宴会露过面。”
阿羽却是心中盘算,伶舟月分明拔除妖气需要三年的时间,若是再加上修炼的时间,怎么也不会这么快就有剑圣之名。
阿羽的眉心一点点蹙起,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幻境之中的过去不按照原有轨迹发生了?
“你们瞧,那是谁?”
“那……那,不会是伶舟月吧?天呐!想不到还能在宴会上见到伶舟月!”
或是出于人的本能的对于强者的仰慕,又或是出于对于他如此令人艳羡的天赋的好奇,众人纷纷将眼光投过去。
阿羽眼睫颤了颤,终究将视线从捏起的袖角抬起来。
气若寒霜,清冷若谪仙,玉色的腰带将腰拉得劲瘦却又蕴含力量,走动之际白袖似云翻飞,却最终落入一个女子的掌心。
“是楼家的小姐!”
伶舟月身后是一袭火红的身影,一张脸白皙清秀,明眸善睐,正赫然是楼家的千金。
她拽着伶舟月的袖子。
尽管阿羽知道那是自己捏出来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