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破了。
阿羽面前的重重千辰宫阙宛若镜面爬上一条条蜿蜒的裂痕,当裂痕彻底崩裂开来的一瞬,她陡然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苍霜剑落地发出“叮”的一响。
就在她即将跌入无尽的深渊之时,节骨分明的手指捏住了她的手。
而后将她往上拽去。
阿羽的视线很模糊,也看不清那人到底是谁,但她也想不到别人。
“楼羽,站起来。”
他道。
阿羽胸腔又闷又酸,吐出一口血,视线重新变得清晰。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楼家贵女了,她要比从前更强大、更勇敢、更坚韧,就像她手中的剑,宁折不屈,她要站起来,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
阿羽磨了磨牙,身体已然消耗了不少灵力,疲惫又沉重。可就在几息后,她重新聚集了力量,灵力再次游走于全身。
伶舟月放开了她的手。
阿羽望着他,他的视线也落在阿羽身上,移回到远处那一点白光,淡然开口:“走吧,万里青的秘境已经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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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羽和伶舟月出现在佛像上空,而后缓缓落下。
不久前金碧辉煌的佛像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光彩,成为一堆破铜烂铁,会在此处腐朽、成为泥沼。
燕辞竹身上多了许多伤,青衣被血染的斑驳,眉头紧紧皱起,面色亦是煞白,沈景疏为她灌入灵力,神情担忧。
阿羽道:“燕师……燕姑娘为何受了如此重的伤?”
“她拿到万里青后本可以离开的,但由于你被魇住了,她和伶舟月一同守在你身边,伶舟月分的是神识,能免受伤害,但她就不可,她本来就用了燃烧灵脉的术法,又为了支撑秘境不坍塌花费许多灵力,受了很多伤。”沈景疏解释道。
阿羽低下头,能够走出梦魇,她是很欢喜的,但失了万里青,虽说是燕辞竹赢了她,但努力了这么多天,若要说一点都不失落,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燕辞竹猛吸一口气,心口剧烈起伏,睁开眼,推开要搀扶她的沈景疏,径直走到阿羽面前。
青色的果实悬浮而起。
“是我输了。万里青既然对你施加了考验,而你又走出了梦魇,这神物自然是属于你的。”
阿羽见她神色坦然,一双眼眸若古井无波,反而有些不自在。
不管怎么说,都是燕辞竹拿到了万里青,她没有。更何况,燕辞竹要用它救治她的母亲,那是一条人命。
“燕姐姐,既然它在你手中,那它便是你的了。我还有大把的机会可以修炼,可以提升我的修为,但令慈的病只有这一次医治的机会,倘若错过了,便再也没有了。燕姐姐,你拿着吧。”阿羽的眼眸亮闪闪的,像是映着漫天星子的琉璃,“你斩断了我的剑,破了我的剑阵,”阿羽担心她多想,继续道,“剑修最重要的就是剑了,不可拱手将剑送与他人,也不可让他人用自己的本命剑,倘若连剑都被斩断,那便是必输无疑。”
“你赢得很光彩。”
燕辞竹看着这个因为打斗而浑身脏兮兮的,清秀的面上也沾满了道道血污的姑娘,她的眼神坚定而温柔,像是朝阳毫不吝啬地铺开层层叠叠的光辉,温暖地照耀着这世间每一个角落。
燕辞竹眼眶发涩。
她想要赢,想要救母亲,更想要堂堂正正的赢,她用了悖逆天道的燃烧灵脉的术法,只为奋力一搏,哪怕是输了,她也毫无怨言。
可这样一个姑娘,她也付出了同样的努力,她的修炼天赋只会在她之上而非她之下,她也很想要万里青,她也拼了一身的伤,但最终只是笑着告诉她,这神物是属于她的,并且,她赢得光彩。
“阿羽,谢谢你。”燕辞竹哽咽道。
不需要再说什么多的话了。
此时,空中飞下来几道身影。
是楼徵、宁长安、凌清秋几人。
相比于山谷中的几人,他们的运气要好的多,一路上几乎没怎么碰见妖兽。
他们也恢复了记忆。
只觉得在神剑梦境中的这些时日,当真如一场浮生梦境,再恢复记忆后,已经分不清究竟孰是现实、孰是虚妄。
楼徵望着举止颇为亲昵的伶舟月和阿羽,神色复杂,他也想不到,光风霁月的伶舟月,竟然是从鬼州这种地方踏出来的,还偏生对阿羽……
楼徵拉过阿羽,欲要查探她身上的伤,伶舟月已先一步握住阿羽的手:“伤已经好了。”
而后拽着阿羽到自己身后。
阿羽觉得他握自己手的力气不小,周遭的气息有些寒凉。用灵力感受了瞬自己的身体,身上竟然真的没有伤了,早在梦魇中伶舟月握住她手的一瞬,她的伤就已经尽数痊愈,只是因为身上许多血污,楼徵才以为她伤得重。
伶舟月又拿出块帕子,打算给阿羽擦脸,阿羽见她状若无人的样子,脸颊微微发红:“我自己可以的。”
一边眼神望哥哥处瞟。
楼徵面色微沉,但已恢复记忆,出于她和伶舟月师徒这层关系,也不好发作。
伶舟月才不管,按着阿羽不老实的手,仔仔细细将她脸擦净,指尖拂过她的眼睫时微微颤了颤。
阿羽一面害羞,一面想,他到底有没有恢复记忆?
这一走神,伶舟月的帕子已经从她面上移开了,她却还是和伶舟月靠得很近,像是依恋他、亲近他。
伶舟月眼睫一颤,用极低的嗓音对她道:“你想在这里?”说罢当真一副要凑过去的模样。
阿羽猛地惊过神,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