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
灵棺下葬。
燕辞竹跪在碑前,眼神只是平静地落在墓碑上,身侧有枯黄的野草,草中几只秋虫鸣叫。
“娘,您一生多舛,病骨支离,遇人不淑,又含辛茹苦养育阿竹,本以神物降世,终能免除苦厄,可天道不公,又受善妒妇人戕害以至于……死。”
“阿竹不孝。您教导阿竹,恪己身、宽他人,当自如青竹,不为其动,阿竹也素来如此,而今阿竹要违逆于您。”
“辛氏欺我母、诛我母,此仇若不报,我便舍了这燕姓!”
燕辞竹对着坟冢磕头,迟迟没有起身,久到秋虫都停止了鸣叫,她终于抬起头,眼眸寒意凛冽若霜雪覆盖。
回到了燕府,燕辞竹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了辛夷的婢女。
李凭兰房内有残留的煮过草药的痕迹,燕辞竹早就查看过了,是郎中曾经给李凭兰开过的药。既然药中无毒,辛氏便用的是其它法子。
婢女见她周身气息肃杀,忙躲开一步:“大姑娘,您可是有事找夫人?”
“我不找辛氏,找你。”燕辞竹看着婢女逐渐慌乱的神色,反而轻松,“两日前,你去过偏院。”燕辞竹在婢女的尖叫声中拽下婢女腰间的香囊,取出干枯的梅花,又从袖中取出同样的一片,“这是偏院里的。偏院无论主人、下人,都无人佩戴此物。”
“说,两日前你去偏院做什么。”燕辞竹神情冰冷,甩开香囊,内里的梅花散落一地,婢女被她逼到角落,险些跌倒,她厉声道,“燕辞竹你真是疯了!”
燕辞竹不管,她用染丹青挑她的下巴,锋利冰凉的触感宛若刀片,她轻笑:“你知道,我最擅丹青。我不介意在你脸上作画。”染丹青的笔锋从她的下巴划到脸颊,婢女颤抖着,尖叫道,“我说、我说!”
燕辞竹停了手,眼神一凛:“说。”’
“当日、当日我奉夫人之令前往偏院……夫人说……”
“说下去,我保你不死。”燕辞竹扔给她一块玉佩,这是沈景疏作为酬谢的礼送给她的,价值自然不菲,婢女接住后,果然吞了吞唾沫,接着说下去,“夫人要我、逼死……李凭兰……”
燕辞竹闭了闭眼:“继续。”
“因为庶女燕辞竹有灵根,而嫡女却没有,重州辛家无法容忍后裔没有身负灵根的子嗣,怪罪于夫人,夫人在辛家受气,心中郁结,久积之下,迁怒李凭兰,这才派婢女去偏院以言语挑衅,本来夫人的本意只是让李凭兰不痛快,哪想……哪想李凭兰竟如此脆弱……”
“啪。”响亮的耳光打在婢女面上,婢女嘴角红肿流血,她骇然,“你、你……”
“我的母亲病骨支离,若不是用草药吊着,恐怕早就陨落,一介形销骨立的病弱女子,又孤身一人,哪里受得住你们这般激?!堂堂辛家之女,气量竟如此狭隘,竟也做得出如此歹毒之事!我的母亲就算已有求死之意,也断轮不到你们!”
燕辞竹渐渐平静下来,对着婢女冷笑一声:“你是辛家的婢女,拿钱做事,但你言语相逼是事实,我说过保你不死,却没说过不伤你。你日后不必再说话了。”说罢染丹青一画,那婢女的口中呕出汩汩的鲜血,她伏在地上,面目狰狞扭曲,抬手指着燕辞竹,呜呜咽咽发不出声音。
燕辞竹径直往燕府大殿中走去,沾血的青色衣摆划出弧度。
大殿外围挂了白绸,内里却与往日一般无二。
燕成丰和辛夷正高坐殿内,辛夷双目红肿,似乎颇为伤心,燕成丰隐有倦容,轻声安慰辛夷。下人们站成一列,守在大殿中。
本来人语声不断大殿,陡然安静下来。
秋风骤起,枝条簌簌,乌云遮住了日头,从殿内往外望,只可见一袭青衣,那人的面容隐在暗处看不真切。
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浑厚的灵力波动。
压得人窒息。
同时,也令人艳羡。
辛夷手中的茶糕陡然掉落,砸在瓷碗中一响,尤其突兀。她躲在燕成丰身边,怯怯道:“大姑娘这是做什么……”
“莫不是……因为死了母亲,失心疯了……”
“我是失心疯。”燕辞竹握着染丹青,一步步往里走,面容也逐渐清晰,眼里荡开一圈圈恨的涟漪,众人都不敢上前,纵是侍卫们功夫再高,又哪里敌得过身负灵力之人?
“我今日来,就是要取你的命,辛夷。”燕辞竹在大殿中央站定,面上竟然似有似无带有笑意。
从来没有人会想到,素来不管不问,自恃清高的燕辞竹,竟然会一身戾气地站在大殿中,口口声声说要杀夫人,宛若修罗!
辛夷尖叫:“你、你大逆不道!”
燕成丰皱起眉:“阿竹,将东西放下。”
“诸位不如看看,这是什么?”燕辞竹手中一块留影石,在半空中投射出画面,上面是方才婢女的种种言辞,“重州辛氏,辛夷,逼死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本来服下神物万里青,便该从此身体康健,可恰在此时,辛夷因为心中妒忌,言语相激,不光此次,从前更有数次针对,辛夷,你这个夫人的位置坐得好!可你的两个女儿,为何如此无能?”
燕辞竹一身灵力,又字字句句诛心,辛夷当即就红了眼,颤着手指着她道:“燕辞竹!你个疯子!”
“我疯?你逼死我母亲的时候,怎么想不到今日!”燕辞竹亦眼眶发红,猛地出手将辛夷吸到面前,往地上一掼,众人都听见不少骨骼的“咯咯”声。
“燕辞竹!你住手!”燕成丰急喝,看着地上的辛夷,目眦欲裂。
她平日如花的娇艳因为疼痛而扭曲,红润的面色也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