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榴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若真如你所言,那一死了之,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梵一缓缓抬起头:“那姑娘想要我做什么?”
“留在春风谷,陪我一辈子。”风榴花眨眨眼,睫毛长而翘,颇有几分俏皮。
“不可!”梵一急道。
风榴花眼里的期待一点点黯淡下去。
梵一见她神情有些失落,心里亦有不忍,道:“我曾答应过师父绝对不破戒,虽然此次乃是遭人陷害,但也怪我心性不坚,我愿意尽我所能补偿姑娘,但一直陪伴姑娘恐怕不可。”
“我一介道人,无法给姑娘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姑娘要我在春风谷陪伴一辈子,实则是荒废了姑娘的一生,姑娘大好年华,不该浪费在我的身上。”
说完这些,梵一似乎是轻松了许多,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风榴花落寞地垂下眼,“可我也不想再出春风谷了,山中寂寞,我只是需要一个人陪我而已。”
梵一的袖口被他捏出褶皱,“若姑娘实在寂寞,我可以定期来春风谷看望姑娘。”
风榴花重新抬起眼:“倒也不错,梵一,我们回春风谷吧,你还不曾为你师父诵经完毕呢。”
两人回到春风谷,梵一开始了如往日的诵经生活。
老实说,他现在已经配不上称自己是道人了,他在菩提树下一遍遍忏悔,诵经比从前更为勤恳。
而风榴花会躺在花丛中,静静地看着那挺拔若松的身影。
圣物化形,她并没有多少成人的时日,如今的一朝一夕,都在消耗神力。
其实她没说,她的一辈子,并不长。
可是梵一打断她的话实在太快。
……
三月的时间过去,梵一诵经结束,他不算是道人了,但可以做游侠,就和凌霜道人一样。
至于为何不留在春风谷,不仅仅因为他发过誓,也是因为他始终无法忘记了尘暗格中的信,和他道袍染血死去的模样。
了尘爱上的女子风流多情、朝三暮四,对待了尘不过排解寂寞的消遣。
而风榴花……
她也寂寞,她赖上他,不过是因为在山谷中太过枯燥无聊,风榴花是如此的天真,她分不清爱与好感,若是她对他从来没有产生过爱意……
思及此,梵一的心脏骤得紧缩。
疼痛的感觉胜过了对于同了尘一样死亡的恐惧。
梵一吹着山谷中的风,良久方平静下来。
他向风榴花道别:“我每月初一都会来春风谷看你。”
风榴花坐在山巅的花丛中,冲他招手,笑若春风,脸上没有一点遗憾的神色。
梵一的眸光渐渐黯淡,他转过身往外走。
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风榴花将脸埋进了膝弯,身子若风中蒲柳一般颤抖起来。
……
风榴花等着下月初一的到来,没等来梵一,却等到了另一个人。
那人看年岁约莫中年,腰间系着一块木牌子,木牌子上一个“凌”字,浓眉大眼,看上去颇有几分彪悍。
风榴花重新化为圣物,在花丛中躲了起来,用灵识看着这人。
男人在山谷中走走停停,风榴花发现,他停下的地方都生长着菩提树。
等到走到山谷正中央,埋藏了梵一师父的骨灰之处,他停下了脚步。
男人的神情颇有几分伤怀,而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坛子,将水尽数倒了。地上的泥土变得湿软。
“张咏柳,你这一生当真是困于红尘啊……了尘了尘,了的却是你自己的命……我凌霜前些时日得知了这个消息,当年我们游历之时你说过,你要葬在百花开放的地方,你的徒弟说好,你圆寂,这不留州百花开放之地,唯有此处,我便一路寻过来。”
原来是凌霜。
“你不喝酒,那我今日便以茶代酒,敬你。”
凌霜慢慢坐了下来,望着星星点点的红色的菩提花,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起来。讲的都是些和了尘的往事,风榴花听着听着,觉得枯燥,便要昏睡过去。
忽闻远处隐隐有嘈杂的人声。
风榴花尚未彻底清醒过来,凌霜却是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原本追忆往昔,神情深远,现下眼神陡然一凛,竟然朝着那人声的方向而去。
风榴花灵识跟在他身后飘过去。
只见芳菲之中,立着十几个身形魁梧彪悍的汉子,或肩扛长刀,刀背上镶着铁环叮叮作响,或提着长剑,皆面带怨毒。
“是你们!”凌霜没好气喝道。
“你个老不死的,杀了我裴氏家主,我裴家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你偿命!”
“裴氏有错在先,他纵容下人在翡州施暴,当街抢掠,无恶不作,自己手上也不干净,我凌霜最见不得这些,故而杀之!你们今日来寻仇,我也不怕手上再多些鲜血!”凌霜怒道。
十几个人团团围上来,凌霜竟然也能隐隐占上风。
场面极其混乱,繁茂的花丛被踩踏糟践,花枝杂乱地横着斜着,洁白的百合花瓣上沾了温热的鲜血,触目惊心。
风榴花觉得揪心,这些都是她的神力化成的。
一场激战,春风谷已经失去了一大片花丛,内里横七竖八躺着尸体,凌霜站在他们中央,喘着气,用刀支撑着身体半跪下来。
他也负伤了。
他走到菩提树下,道:“实在抱歉,我的故交,仇家寻仇,今日之事打扰你了。”
而后找到山间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