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结界。
亓看着准时出现在此处的伶舟月，黑帷帽下传出低低的一声笑：“你居然如约来了。”
“你让我做魔主，我给你心头血，交易而已。”伶舟月嗓音透着几分哑。
亓走近几步，他感受到了伶舟月极其不稳定的气息。
空气一片死寂。
良久，亓冷笑：“被心上人伤的感觉，不好受吧？”
伶舟月眸光一动，长剑霎时刺向亓，亓矗立不动，面前弹开一道结界，撞上去清脆一响。
亓混不在意：“你根本不是玄龙逆鳞！”
亓从未彻底相信过伶舟月，在伶舟月身边安插有不少眼线，魔宫里传得沸沸扬扬，亓不可能不知道阿羽的存在。
将个女子锁在寝殿之中，若是一两日，亓只当他是色迷心窍，可那时日足足有两月，竟能让伶舟月如如此上心。
亓差人查下去，一查便查到了修士。
和修士搅在一起，怎么可能一心复活魔神？
亓继续笑道：“让吾猜猜……你的心上人，就是玄龙逆鳞吧？”
伶舟月眼神寒凉下去。
“唔，看来吾猜得不错。”
“你活得太久。”伶舟月手中剑爆发出强悍的剑意，剑意在空中一分为百，箭一般射出去，只听杂乱的叮当声，整个虚空空间竟然碎裂开来！
虚空空间在无刹海底，撑起了一道巨大的结界，他们二人的身边，就矗立着玄龙雕像。
玄龙盘旋在一柄巨大的石剑，龙首高高仰起，长嘴张开露出几颗锋利的牙齿，眼眸定定望着一个方向。
当年，或许战神就是站在那个方向将他封印的。
“你知道吗？这世间，没有人可以封印元！”亓一手挡开伶舟月的剑，一边咬牙切齿，他见到昔日至高的孪生魔神，露出少有的情绪波动，“没有人可以封印他！哪怕是穷尽神族的力量！”
伶舟月无暇理会他的心绪，“但他被封印了，可见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不，他是心甘情愿赴死。”
伶舟月眉心折起。
亓语气激动，“他的力量，吾最是清楚不过，神族的战神根本杀不死他，他乃天道之外，本就不受力量的约束，要让他死，除非他自愿。”
“吾不明白，为何有如此强大的神力，却要败在神族剑下！”
亓再看伶舟月，他动动手指，结界外的海水中传来无数窸窸窣窣的动静，蛰伏在无刹海中的妖魔尽数围了过来，他们乍一看伶舟月，尚且不敢靠近，直到亓一声令下，他们才冲着伶舟月扑过来。
剑影散乱，海水被搅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气泡。
这些妖魔在伶舟月的剑下根本不值得一提。
最麻烦的还是亓。
上古蛟龙，极其棘手。
伶舟月再强，也中了四种毒，样样皆能让普通人致死，毒已经入了他的肺腑。
亓现出真身，银色的蛟龙在海底怒号，伶舟月如一片羽毛翻飞，面上依旧宁静，不见一丝慌乱，嘴角流出一行血，他用指腹抹去，捏紧了剑迎上去。
……
阿羽还在寻找伶舟月的踪迹。
凤鸣嘹亮，她在几乎翻遍了魔宫的每一寸。
她甚至发现了伶舟月在魔宫大殿墙壁深处埋藏的为方惜正立的一块碑。
碑上有：不肖徒伶舟月，今为恩师立碑，无尸骨、无衣冠，唯有忏悔。
阿羽攥紧了拳。
魔宫之下的地牢，因为她的翻找而炸裂开，许多妖魔逃了出来，场面极其混乱，有妖魔要攻击她，可她手中捏着魔主令牌。
便是她将这魔宫炸成灰，那也有权力的。
阿羽往无刹海飞去，他身上还有毒，从她离开到现在根本不过五日，伶舟月不可能走太远。
无刹海无边无际，她不知道伶舟月在哪里，那便一寸一寸找。
海面辽阔，阿羽散开了灵识，灵力像是一张网，在无刹海底张开。
她坐在凤凰之上，用心感受着灵力的波动。
……
荆棘藤蔓缠绕住了伶舟月的手腕，他身上遍布血痕，还要握剑，却已经动弹不得。
亓重新化为了人身。
他的心口有一个窟窿，被伶舟月贯穿，可他竟然没有死。
他走到伶舟月面前。
第一次对伶舟月露出了黑袍下的面容。
他嘴角挂着邪佞的笑容，“不如，我们赌赌，你的心上人会不会来找你？”
又有两根荆棘穿透了他的肩胛骨，他身子一震，面上却看不见半分痛苦。
只有眼眸如料峭寒风，几乎能将这无刹海冰封。
冰冷、戾气、还有几分疯狂。
“你若要以我为饵，怕是永远都等不来她。”
伶舟月说着，嘴角竟然勾起一丝笑意，似在自嘲，眼底里又流露出几分痛苦。
“哦？那就试试看吧，等你死了，我就去抓她。”亓也被他伤得不轻，一抬手，四根藤蔓拽着他出了海面，高高悬在空中。
亓飞起来，伶舟月竟然还存心杀他，凭空化出剑意，对着他便是疾速刺来！
亓设了防备，挥手打落他的剑，身上又出现几条血痕。
亓缓缓望向被贯穿了肩胛，却毫无波澜的男子，他的骨子里，有种力量，近乎残虐，是对他自己，也是对这世间天道，从他血洗鬼州的那一刻起，他那压抑的疯劲便如青苔滋长，不可遏制。
若是当年的魔神，有他这样的心性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