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也烦躁的不想说话。
真是闷葫芦!
她挥舞起拳头,瞪着谭意恶狠狠告诫道:“明天舅舅回来,你要是敢说,我就打你。”
谭意委屈。
她想回襄阳,她不想待在这里。
……
冬日天黑得早,不过酉时屋内掌起灯,东厨烟囱炊烟升起,没入黑幕。
谭家屋内陆陆续续点灯,昏黄的烛灯映照在窗户纸上。
俞世安提着七八个木雕,晃进谭意的屋子。
她正坐在圆桌前,手中执笔写字。
俞世安看了半晌,没见谭意写下一笔。
她神情呆滞,落在字帖上的目光虚无一片,没有焦点。
这是有什么心事?
俞世安挪到谭意身后。
桌面上放着颜真卿的字帖《颜勤礼碑》。
《颜勤礼碑》是颜真卿晚年所写,结字端庄,骨架开阔,一横一撇皆有气势,跟以往谭意所练得字帖并不相似。
谭意许久没回神,俞世安终于出声,“在想什么?”
谭意回神,看到俞世安弯着腰站在她身旁。
看到俞世安那张熟悉的脸,压在心底的委屈涌上来,谭意声音哽咽,忍不住质问:“表哥,你去哪儿了?”
为什么把她单独留在这儿?
俞世安摸摸她的头,柔声道:“怎么了?表哥今日去衙门了,去找县老爷询问些东西。”
“那昨日呢?昨日表哥也不在。”
“昨日送杨大夫回襄阳。是不是受委屈了?”
谭意摇头,低声道,“这字难写。”
她的谎话并不高明,一眼就能看穿。
只是她不想说,俞世安并不想逼迫她。
“现下天色昏暗,明日再练,免得坏了眼睛。”俞世安收拾好字帖,放在一旁,把藏在身后的木雕一个个摆在桌子上。
“今日送经过县里,瞧着这玩意新奇可爱,便买来给你。”
七八个木雕一字排开,有活灵活现的鹿,也有正在吃草的牛,躺在大树下看书的孩童……模样大不相同,姿势多变,无论是动物还是人,都雕刻得神似万分。
谭意瞧见一个万分熟悉的小鹿,小鹿正撅着屁股,想要往脖子上挂铃铛,跟马车上的挂件一模一样。
谭意细细端详,称赞道,“雕刻得可真好。”
俞世安点头,“可有开心些?”
谭意点头。
“阿意一人玩不了那么多,得拿几个给你表姐。”
日后阿意和陈景免不了多相处,还是和睦些较好。
谭意笑意落了些,她不情愿嗯了一声。
“今日你爹有公事宿在县里,明日带着你去县里逛逛,县里热闹的紧。”
谭意喜上眉梢,开心应下。
“阿意今天开心吗?在六善村呆得可还习惯?”
谭意目光盯着木雕,眼睑微颤,半晌她道:“开心。表姐今日带我出去玩,认识了一些小伙伴。”
“开心就好。”俞世安捏捏她的脸颊,“但阿意可不能荒废了学业,日后每七日都得读一本书,读完需得给表哥说说书本讲了什么。”
“啊?”
谭意不大愿意,表哥比襄阳的先生还要严厉,她小声道,“姨母说了,女子无需读那么多书。”
姨母宠她,府里的先生也只教她识文断字,对她一贯宽宥,除了写字外并没有过多要求。其余日子,她都是在府里和季冬、仲夏玩踢毽子,偶尔出去逛逛,游湖……
听到谭意的反驳,俞世安不为所动,“这儿没有你姨母,只有我,你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母亲觉得姑娘家字体清秀端庄便可,无需过于看重,但俞世安并不赞同。
字能练人,也能磨人,他希望谭意能有一定的心性,无论在情形下,都能安然处之,心中有自己的天地。
谭意拿眼儿偷窥俞世安,他坐得笔直,一页一页翻动着《颜勤礼碑》。
他手指白皙修长,动作儒雅,好看得紧。
倏地,她对上俞世安的眼睛,谭意若无其事收回目光,收起心中的小九九。
“表哥好看吗?”
听到俞世安的询问,谭意毫不犹豫点头:“好看的。”
因为俞世安,俞府的门槛都要被媒婆踏破了,遗憾的是,她表哥心若磐石,不为所动,都要弱冠了还没定下亲事。
俞世安敲她的额头,警告道:“不要想什么歪心思,老老实实把表哥安排的做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谭意只得不情不愿应下。
别看表哥平日里好讲话,但他总有方法治她。
“好了。阿意早些睡,休息好了明日逛县里。”
“好。”
谭意看着紧闭的门,把七八个木雕搂如怀中,全塞进衣柜里。
她一个都不会给陈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