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臣关的位置,是钟颜和沈浸溪都熟悉的地方——盛阳府衙。
因为大理寺本就是周景臣的人,所以自然不能把他关到大理寺。沈煜虽然下令将人关进盛阳府衙的大牢,但却不想让钟颢插手此事,以钟颢的性格,必然是要将当年的事情昭示天下的,但沈煜还没想好怎么办,所以只是关了人,其余便一句话没说了。
钟颜和沈浸溪到府衙的时候,钟颢正在为这事苦恼,“周相这到底是犯了什么罪?送来的时候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我派人找大夫看了看,陛下再不发话,怕是要撑不过三日了。”
钟颜想起那日的事情就生气,“那些伤口,都是我刺的!”
“什么?”钟颢坐不住了,“颜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哥,你就别管了,我们先去见见他。”
钟颢闻言刚想问沈浸溪,只见沈浸溪听了他先前所言便没发一言,嘴里还念叨着:“三日吗?”
钟颜也注意到了沈浸溪的异样,“阿溪,你怎么了?”
“哦,没事。”沈浸溪深深地看了一眼钟颜,然后转头对钟颢说,“大哥,你就别问了,先让我们去见他一面。”
钟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不过周景臣的事情要紧,也就没有追问。
钟颢看沈浸溪和钟颜都是一脸严肃的样子,也就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行吧。”
陛下也没说不让探视对吧。
钟颜和沈浸溪来到牢房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周景臣。
他蓬头垢面的缩在墙角,身上满是血污,根本看不清面容,哪里还有一点儿当朝宰相的样子。看到他极为痛苦地蜷缩着,汲取墙角那照射下来的一点儿日光,也知他确实如钟颢所说,命不久矣了。
沈浸溪心里居然没有一点儿仇人将死的畅快,反而最先产生的情绪是悲哀,在盛阳城里活着的人,都是悲哀的。
“喂,死了没有?”钟颜朝着里面喊道。
听到声音,墙角的一团蠕动了一下,告诉他们他还活着。
“活着就好。”沈浸溪的声音和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一样冷了,“把当日你说的话全都写下来,签字画押。”
听到这话,周景臣终于向这边看过来,语含讥笑,还存着一分丞相的傲气,“我凭什么帮你?”
“因为本王可以让你女儿活着,甚至登上后位。”
沈浸溪早就查过了,周景臣唯一在乎的就是他这个女儿了。
听到这话,周景臣果然变了脸色,“你说的……是真的?我……凭什么信你。”
“因为你别无选择。”沈浸溪说完就把纸笔扔了进去。
周景臣艰难地爬过去拾起扔进来的纸笔,看了一眼沈浸溪,又看了一眼钟颜,最终还是写了。
沈浸溪说得对,他别无选择。
没一会儿,周景臣便将那日控告先帝的话原原本本地写了下来,沈浸溪看过他的签字和画押,拿着这份证词便和钟颜一起离开了。
徒留后面的周景臣还在狰狞呼喊,“沈浸溪,不对莫浸溪,你要……说到做到,帮我女儿成为……成为皇后,你要说到做到……”
走到外面的阳光底下,沈浸溪才舒服了一点儿。
“阿溪,你说的是真的?”
“嗯,周潋容与此事本就没有关系。”沈浸溪顿了一下,“何况,她还是你的好友。”
就算毫无关系,原谅血海深仇的仇人的女儿,也是不容易的。
“阿溪,谢谢你。”钟颜确实不知道该拿周潋容如何,这样看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二人刚走出府衙,就收到三门的消息:张承平已经被快马加鞭地带来了。于是二人便去三门见一见这个先帝最信任的身边人。
“你们是什么人?我要见陛下!”
钟颜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一面喊叫着,一面又明显往墙角瑟缩着。
“阁主。”
三门的几个人见钟颜和沈浸溪终于来了,就出去了,房内只剩了他们三人。
“翕王殿下?”那张承平明显是还记得沈浸溪的,只是他离开的时候沈浸溪不过十五六岁,现在有些不敢确认。
“张公公,好久不见。”
听到沈浸溪不带感情的话,张承平的心里大致已经有了猜测,毕竟是在皇帝身边服侍了一辈子的人。
但张承平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不知殿下找老奴有何事?”
沈浸溪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心里跟明镜一样,也更加确定了他知晓当年的事情,也就开门见山,“公公已经猜到了吧,十四年前的真相到底为何,还请公公说个明白。”
“殿下在说什么,老奴不太明白,什么十四年前?”
钟颜可看不惯他这样一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你装什么装?知道什么就快点说!”
沈浸溪倒是不紧不慢,安抚地拍了拍钟颜的手背,拉着她坐下,而后自己也撩袍坐下,只看着已经缩到角落里的张承平,“公公既然不明白,那本王也不介意说得再清楚些,当年平江王被指控通敌叛国,这消息刚一传到先帝耳朵里,不过三日时间,平江王一家就遭了灭门。照理来说,京城到平江王的封地,就算日夜兼程,怎么也得五日吧。”
听到这话的张承平脸色明显已经变了,甚至被吓出了不少冷汗,此刻正用手不断地擦着,沈浸溪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又继续道:“先帝向来什么事情都交给公公去办,公公可否为本王解答这一疑惑呢?”
“不知殿下为何要查当年的事情?”张承平此时的声音已经有些战战兢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