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接受了沈鲤的建议,在语言大学的校园里四处溜达。电话没有中断,他们的话题也不再是八卦或者天气。
阮棠告诉他,月底学校的论坛,不仅Edward Witten要来,门师兄也要回来。
沈鲤问道,“会议议程和嘉宾名单出来了?”
她如实说,“不知道。我是收到门师兄的邮件了。我们约好一起喝茶。师兄超有人格魅力,高智商自然不用多说,专注不从众,喜欢一切新奇的事物。还有呀,他长笛吹得超级棒。他开玩笑说等老了要去管弦乐团做长笛首席。确实只有首席这个位置才能配得上他的颜值和技巧。”
他们都闭口不提过往,虽然共同的朋友有以前延续下来的,不过话题也是围绕着现在打转。门师兄,那位他们读书时期曾经羡慕过的天才。如今,阮棠与他已经这么熟了吗。
沈鲤问道,“你们熟识?”
“挺熟的。一起喝过几次咖啡。我回国的头一个月就与他通邮件,其实是建议他回来看看。”
嗯,从描述上来看,不仅仅是熟识,应该算得上阮棠的朋友之一。沈鲤问出了另一个他关心的问题。“他会回来吗?我的意思是回学校教书。”
阮棠只当沈鲤是关心曾经的“偶像”。她作为知道偶像近况的人,迫不及待地向粉丝透出些消息。
“他还在考虑。学校里,物理系都是他曾经的老师,熟人会让他有社交压力。门师兄不太喜欢社交,对争论也没有耐心,他性格更加耿直,容易得罪人。他刚拿了物理学突破奖,回来进行短期的学术交流没问题。长期工作的话,他肯定会慎之又慎。不过,他这次回来两周,除了参加学校论坛,会参加系里研究生和博士生的对话。据说还会开设一个系列专题课程,两个半天共计八个小时,纯粹是发放大师福利。”
沈鲤收起自己心底泛起的酸涩波澜,认真聆听她关于门师兄的介绍,自然也被八小时的专题课程吸引。“被你这么说,我也想去听了。”
阮棠说,“专题课程在周末,名额估计会先紧着天文系和物理系学生。实在不成,我们一起站着旁听。”
沈鲤听到一起站着旁听,心底的波澜彻底平复,爽快答应。
阮棠在散步期间,被人拦下问过一次路。
“他在搭讪我。自行车上挂的水杯有语言大学的logo,没道理不认识路的。”她把自己观察到的结果告诉电话另一端的人。
“观察挺仔细的。”沈鲤有种不知如何表达的复杂心情。
“也不一定是搭讪。我或许是男生们打赌的一环。”阮棠见问路的男生回到人群中,耳边隐约传输赢以及兑现承诺之类的话。
沈鲤不担心搭讪的结果,只是担心这种行为给她造成困扰。“阮棠,挺晚了。上楼吧。”
阮棠在校园的休闲椅坐下,望着头顶的月亮说,“校园很安全啊。我这会儿还不困,还是你困了?”
沈鲤回复不困。
两人,两城,同一轮圆月。
*
沈鲤看着圆月,想起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那是天蝎座的第一天,也是个月圆日。自己只研究过天文学概念中的星座,没研究过占星术中的星座。阮棠自然也不会研究占星术。只是她绞尽脑汁思考生日礼物之后,送了一只蝎子,倒是让自己哭笑不得。
那年的中秋节在阳历九月份,十月份他生日的月圆日已是深秋初冬。他们一起上完晚上数双大课,课后又围着老师讨论了快一个小时的问题。离开教学楼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阮棠非要拉着他去湖边庆祝生日。
当时阮棠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透明盒子和望远镜,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拿着盒子在天上比划了好久,也没有找准天蝎座的位置。月圆本就星稀,受城市灯光的影响更是不能看到银河。
他笑着把望远镜接过来放回书包,把装蝎子的盒子放在一旁,最后抓住她冰凉的手给她捂热。经过春夏之交的槐蚕雨,他们牵手和捂手的动作越发频繁和自然。
阮棠坐在他身旁,欲言又止了许久才开口。“里鱼,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能和任何人提,行不?”
他想到阮棠跳脱的思维和新奇的想法,当时做好了要听“大新闻”的准备,爽利答应。“好。”
“先拉勾再按章吧。”阮棠摆出姿势,他把自己的手指贴上去。
勾拉过,指纹章也按过,保密的承诺即刻生效。
阮棠说出了秘密,“裴立在追我。”
啥?
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又传来声音。“我已经拒绝他了,用的理由是你之前说的十八岁之前不能早恋。不过,真羡慕你。今天过完十八岁生日,就可以谈恋爱了。”
沈鲤从春夏之交开始后悔,后悔之前跟她念叨过很多事情十八岁之后才可以做,当然包括谈恋爱。那会儿,他又无比庆幸曾经念叨过。只是,自己即便过了十八岁,也是不可以谈恋爱的。
“嗯,拒绝得好。现在课业负担重,我哪有时间谈恋爱呀。我们要把所有的时间用来学习物理和数学,并且最好是深度学习。”他是这么回答阮棠的。
紧接着他询问裴立追她的细节。沈鲤得知裴立只是偷偷摸摸地送了两周花,不敢留姓名,还是阮棠的室友们逮到送花员才知道送花人是裴立。
他心里又一次加深了对裴立的刻板印象,连追人这种事情都要藏头藏尾。裴立那脆弱而又极端的高自尊,实质就是自卑。这人不仅在学业上算不上自己的对手,感情上更算不上自己的情敌。
阮棠是超级自信的人,虽说她的自信是建立在高智商的基础之上,那也是因为有充足自信的资本。所以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