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因为建英的关系，每个月都能吃上肉，隔壁的孙桂香羡慕极了。一听到自行车的声音就赶紧往门外跑，吃不上肉吃颗糖也成啊。 不过村里条件最好的还是赵家，赵娇娇在国营饭店上班，每周都能带肉带鱼回来。以往人们都说她轻浮，现在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人就是这样，只要变得强大，过往的所作所为就会选择性遗忘。 郑静文每周都会上王家教建英学习，偶尔也教刘玉凤认字。她学得很快，毕竟是假文盲，郑静文却以为她是被耽误的天才，连连哀叹可惜。 十月晚稻成熟，又要开始上夜班了。 所有人都被分配到田里劳作，有人割稻子，有人捆稻子，还有人负责挑到晒谷场。 这天赵春花晕倒在田里，赤脚大夫诊脉过后断定她怀孕了。这几天反应特别大，吃什么都吐，最后还是王建英买了罐蜂蜜回来泡水喝才管用。 十月末交公粮，村里青壮年用板车拉去粮站，等公粮交完就开始按公分发粮。 天气越来越冷，地里的活也越来越少。王建英买了毛线团回来教她们织围巾，织好了拿到黑市给人帮忙卖。 腊月初五，村里组织人去池塘捞鱼。每个生产队都有自己的鱼塘，大安生产队不止一个，河里也放了很多鱼苗。 冬天水特别冰，年纪大的穿水靴，小孩跟年轻人直接打赤脚，刘玉凤看着都觉得冷。 鱼塘凹凸不平，有些地方的水刚到膝盖，有些地方没过腰部。家家户户全都出动，畚箕、背篓、菜篮子、竹筐等所有能想到的工具都用上。 虽说鱼是生产队的，捞上去一部分上交，剩下的按人头分，但很多人抓到鱼后偷偷掐死揣进兜里。 冬天穿得多，能藏的地方也多。队长心知肚明，但也明白很多事过犹不及，只要不过分就当没看着。 刘玉凤看大伙站在岸边嘻嘻哈哈，有抓到大鱼，也有什么都抓不到，一时心痒忍不住下水。 鱼塘的水跟河水不同，又臭又黑，地下的泥又软又烂，走路很困难。 她扑腾了好久才抓到两条小鱼，正要离开，突然有条黑溜溜的大鱼从小腿边游过，她一激动整个人摔泥里去了。 “三婶子，你这动静是抓到大鱼了吗？”有人笑道。 “可不是，这鱼老大了。”刘玉凤笑着举起手中的黑鱼，有小腿这么粗，七八斤重呢。 众人从中午捞到傍晚才呼呼啦啦回去，有人拎着桶，有人端着盆，一条条肥鱼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回去之后，鱼全都集中放起来，称斤报数，把上交的分开装好，剩下的分给村民。 鱼是好东西啊，一年就这么一回。 王家六个大人一个小孩，分了三条大鱼，一条小鱼。有人抱怨，也有人乐滋滋回家。 刘玉凤没说话，等回家之后从兜里掏出两条小鱼，说明天炸给苗苗吃。 王建平从衣服口袋里掏啊掏，最终掏出六条大小不一的鱼，王老三也藏了四五条。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王建安没下水，一直站在岸边跟赵娇娇说话。中途苏明礼插进来，他一气之下把人推进鱼塘。 苏明礼也不好惹，从鱼塘里爬出来后跟王建安干架。动静闹得很大，队长警告说再有下次就报警，他们才停手。 赵娇娇打从心眼里看不上这两人，一个是前世害惨自己的渣男，另一个是骗女人钱财的穷鬼，以后还是少回来为妙，省得败坏名声。 刘玉凤指使父子三人去杀鱼，再用盐腌上挂在墙上晒，冬天放两月都不会坏。 晚饭是王老三做的，他把所有鱼鳔、鱼肠一锅乱炖，加上酸菜辣椒去味，味道还不错。一个个被辣得满脸通红，嘴巴却没有停下。 半夜王建安从屋里出来，突然看到老妈坐在客厅里，吓了一大跳。 “你要去打苏知青？”刘玉凤冷冷出声。 “没，我拉屎呢。”王建安神情有些不自然。 “苏知青不能人道，再有文化再俊，赵娇娇也不会选他。你两打架，晚上他受伤，傻子都知道是谁干的，难不成你想去采石场呆半年？” “可我看那小子不顺眼！” “睡不着就去剥玉米。” 王建安假装没听见，转头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王建平教他做书桌。 每次郑静文过来上课用的都是饭桌，桌上黑漆漆油乎乎，把珍贵的教材都弄脏了。 王建平每到冬天会接几个小活，要么帮人打家具，要么给自家做，反正不会闲着。 王老三跑山里装兽夹，偶尔会夹到田鼠，偶尔也会夹到野鸡。新年将近，家家户户都屯菜屯肉，地里没什么活，难得闲下来。 刘玉凤领着赵春花还有苗苗、王建安去县里买年货，顺便去国营饭店吃午饭。她的本意是让王建安意识到差距，然后努力工作。 午饭时间国营饭店人很多，王建安看到赵娇娇想凑上前说话。可惜没等他走过去，两个穿着蓝领的干部就先他一步去打招呼。 赵娇娇笑得很妩媚，她不但温柔地问对方工作忙不忙？还亲自去后厨炒菜。 在国营饭店吃饭，吃主食要给粮票，吃肉给肉票，吃菜给蔬菜票。 刘玉凤四人点了四两米饭、四个花卷做主食，菜有：尖椒豆腐、红烧茄子、回锅肉，总共花三块钱。 苗苗第一次进国营饭店，看到肉兴奋得眯了眯眼睛，赵春花捏了捏女儿乱动的小脚丫。 王建安时不时回头看赵娇娇，他早就意识到自己跟对方的差距。一个在村里无所事事，另一个却跟县城干部说说笑笑。 如果你以为他会因此自卑，那就大错特错。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娶个漂亮的女人，第二个梦想是让女人养活自己。 赵娇娇长得漂亮还会挣钱，只要跟她结婚，自己压根不用干活，在家躺着也不会饿死，他有什么理由不努力讨好对方？ 刘玉凤突然发现自己错了，她把前世今生的王建安割裂成两个人。前世王建安在县里勾搭有钱寡妇养活自己，后来寡妇没钱就立刻换人。 等到八十年代，个体户如雨后春笋出现。他同时勾搭四位女老板，日子过得潇洒如风。不过后来被发现，那里被人打断了。 今生他还没来得及勾搭寡妇，就发现赵娇娇变美了，故而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后面他不但陷害吴红军，还诬陷赵娇娇把建英推下山崖，手段非常卑劣。 现在想来，与其说他对赵娇娇执着，不如说他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