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谦果然是奔着兰平来的,而且来势汹汹,完全不等他们作出反应,上万的兵马就兵临城下,围着兰平猛攻,完全切断了兰平与外界的联系。
为表示与城共存亡,张珣直接搬到城楼上住着,城中的事情几乎全都交到了李时意手上。
不过四五日的工夫,祥和安宁的兰平已经满是疮痍。
沈淮襄去了洛都,奉济城被重重围困,孤立无援的兰平又城矮兵寡,守不住是一定的。
只是这个念头,她谁也不敢说,甚至不敢流露出半分。
城破那天,正是二月二,飘着无边的细雨。
城破的消息就像是惊醒百虫的春雷一样,在城里炸开。李时意既惊讶,又觉得一切早已料到,愕然站在县衙门口。
半身都是血迹的张珣在十几个士兵的护卫下冲过来,拉着她就要走。
早已一片狼藉的兰平城街上此时没有什么人,他们从县衙跑向北门,那边紧靠着后山,只有一条
狭小的小路可以出去,又因倒塌而被沈淮襄修缮过,比其他门高了不少,一直没有敌情。
“张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李时意很茫然,抓着车门不肯缩回去。
张珣因为一直在城楼上督战,整个人非常狼狈,在马背上闻言仓促应道:“去洛都。”
“去洛都?”那边不是正乱着吗?
可是想了想,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了。洛都虽乱,但是那边有沈淮襄啊。
张珣频频回头,一行人很快就跑到北门。
城门一开,耸立的高山便扑面而来,仿佛要把人压倒,李时意顿时屏住呼吸,竟然产生若不是驾车的金甲技艺精湛他们便撞上去的错觉。
“小心!”
“叮!”
恍神之时,她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肩膀被人推了一把,她就往后倒去,耳边是尖锐地金属撞击声。
“有埋伏!”前面的张珣喊了一声。
还没等她再爬起来,马车就忽然停住,将她往前一甩。她紧紧抓住车门,才没被甩出去。
“冲出去!”
张珣一声令下,马车又突然朝前狂奔,她又被甩了回去,后背狠狠砸在座位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好在埋伏的人不多,他们很快就冲了过去,只是又折损了好几名兵士。
一行六七人,惶惶如丧家之犬,在小路里狂奔一段路后,又拐上了宽阔的官道。
李时意刚刚爬起来,从车门看过去,心又沉入了谷底——前面有敌军,黑压压的,少说也有几百人。
但是张珣却下令继续冲过去,又回头对车辕上的金甲道:“金甲,你带着李姑娘,骑马走,我们替你们开路!”
“不行!”听他这么说,李时意的脑子里立刻就浮现起了徐文在雨后泥泞里奔跑的身影,心中不禁一抖。
可是她连多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在前面拦截的敌军已经摆开阵势,羽箭上弓了。
“停下!”
前面的人喊了一声,见他们没有停下的意思,几十支羽箭破空而来。
金甲横身挡过去,一手驾车一个挥舞着利刃,将她护在身后,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铛铛”的,箭矢接连扎在车身上,箭尾尚在嗡嗡作响。
她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了,脑子一片空白,伸手去拉金甲的衣服,“金甲快停下!看他们的意思,应该不至于立刻就想要了我们的性命,只要活下来,就还有机会!”
还没等金甲作出反应,随行的士兵就已纷纷中箭倒地,马车冲了过去。拦路的敌军纷纷向两侧避开。
绊马索横亘路中央。
“小心!”
张珣喊了一声提前跳下马,金甲也转身抓起李时意,飞身跳了出去。
战马嘶鸣,马车侧翻倒地后摔得四分五裂。
他们三个人很快就被团团围住了,为首的坐在高头大马上,“哪位是张珣张大人?我们将军有请。”
“站出来!”
随着为首的一句话,众兵大喝一声,手中兵器一挺,直直指向他们三人。
李时意吓得心里一抖,被张珣和金甲一左一右护在中间,四面刀戟森森。
前几天,他们身边还有无数的人,还有两千的士兵,现如今,就只剩下他们了。
沙场,便是如此的风云突变,叫人猝不及防。
“本官便是兰平县令张珣,有何指教。”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已经见惯了血雨腥风,张珣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慌张。
“那位便是祈祥书吏李时意吧?我们将军同样有请。”
稍稍安定下来的李时意突然被点名,不由心头一颤,她抬起头来,正要应答,却被旁边的张珣摁住了,挡在她身前,“王将军有何指教,本官应着便是,何必为难一个丫头。”
没想到对方笑了一下,道:“张大人虽为兰平县令,但若论起在分量来,恐怕不及她。”
这是非要她不可了。
张珣侧头看了金甲一眼,后者抓住李时意的手腕,手中寒芒闪过,长刀已然横在身前——要是他敢把她交出去,三公子一定让他死也不得安宁。
为首的见状,冷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拿下!”
“走!”
金甲拽着李时意极速后退,转眼间就连毙数人。李时意紧紧咬着牙,被拽得如同狂风中的小草随风倒伏,呼吸几乎停滞了。耳边是刀戟交锋的尖锐声音,鼻间充斥着的是叫人腹内翻涌的味道,她甚至觉得,脸上似乎落了些温热的东西。
她曾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