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蛇不难，麻烦的是找个合适的地方，必须是偏远、人迹罕至的山林。好在这座小城市除了海滩，最不缺的就是绿油油的丘陵，闫山开出市区没多久，就停在山脚。再往前没路了，进山要靠步行。
“我去吧。”赵浩成下了车，“今天全靠闫队和小关医生，我都成跟班了。”
关昭没有捕蛇放归的经验，肯定不会主动要求去，闫山也挥挥手：“小心点。”
赵浩成老老实实带着手套，提着两个装蛇的口袋消失在林子里。
五六分钟的功夫，人就回来了，还展示了下手里的运动相机：“今天的素材真不错，可惜涉及到隐私了，不知道对方接不接受打码出镜。”
“他们现在肯定忙得不可开交，先别打扰了，”闫山说，“等过几天，我去问问。”
他又转头，征询关昭的意思：“今天基地没什么事，我先送你回去？”
这样的工作强度对于一天有可能上十几台手术的关昭来说根本是洒洒水，不过她没拒绝。适应跟闫山做同事长期合作，需要的心理素质比坚持在手术台上对感染严重的伤口清创引流还不呕吐要高多了，她需要点时间克服。
总算回到自己的宿舍，关昭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这节气里，一动就出汗，不冲冲凉都不好碰床。
刚擦干身上，门被敲响了，隔着门音色很模糊：“外卖！”
应该是她在路上点的午饭，关昭回了一句：“挂门上吧，谢谢。”
说完她就穿好睡衣，去拿遥控器准备开空调时，门又“咚咚”响了起来：“你开门拿一下行不行，我这得本人确认收货啊！”
现在还有这种规定吗？关昭有点疑惑，过了将近三年的半封闭生活，骑手们早就适应了新的交付方式，她这里的外卖向来是要求放在门口就够了。
可能是新人？听声音不是之前常来的那个。关昭透过猫眼观察，门外站着的中年男人规规矩矩穿着黄色的工装，头盔也系紧了，只有护目镜被推上去，套着冰袖的手上拎着贴了标签的纸袋，就是个普通的平台骑手。
开门接了外卖，道过谢后她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了。
难得有半天空闲时间，她得把宿舍打扫一下，同住的舍友比她勤快多了，不能总让人家清理卫生。
对屋子大扫除了一遍，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趿拉着鞋，有点费力地提着几大包垃圾坐电梯下楼去丢。
兜里手机震了几下，她赶紧把手里的袋子分门别类扔进半人多高的垃圾桶，腾出手看信息。
未知联系人：你惊艳到我了。
未知联系人：交个朋友吧。
什么垃圾骚扰短信。关昭不耐烦，点了删除。
但在她转身进楼道前，新的消息又弹出来。
未知联系人：你穿着吊带睡裙的样子真性感。
关昭怔了怔，身体仿佛被恶臭的长舌从脚趾到耳尖舔了个遍。她有点反胃，更多的是沙尘暴般剐磨着肌肤的密密麻麻的不安。
是谁？
本能的，她脑中闪过中午那个骑手，对方外表太过平平无奇，以至于她现在回想起来，没有任何多余的印象。
加快脚步回了宿舍，反手把门锁死。翻开外卖订单，找到了骑手的名字，选择了拉黑。
她有点懊恼，对方用的不是平台上显示的电话，没有其他的证据，就算投诉报警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另外，这人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实号码的？
被床上熟悉的生活气息包裹着，那点张皇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今晚入睡前，她特地检查了一遍门窗的锁结不结实，觉得没什么问题，才合上眼。
意识朦胧间，又听见了敲门声。
“咚咚咚——”
关昭惊醒。
她睁开眼，似乎为了告诉她刚才的声音并不是幻觉，同样的节奏再次敲响。
“咚咚咚——”
是傍晚的那个人吗？她不敢肯定，心底又有个声音告诉她：是他，是那个人。
关昭的心跳加速，反手去摸枕头下一直放着的剪刀。用力握了握把手，她一点一点起身，轻轻踩着拖鞋，让剪刀尖端对着门，去看猫眼。
什么都没有。
她揉了揉眼睛，又贴近了些看，确实什么都没有。除了刚才的敲门，连一点脚步声，或者行动间的摩擦声都听不见。
关昭看向地面上的门缝，没有黑影，说明也不可能是趴在地上。
她从起来到去看猫眼，这中间不超过二十秒，这么短的时间，一个人能完全退走吗？
这栋公寓楼所有的房间布局类似，走廊狭长，极易有回音，任何在其间产生的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捕捉到任何异响。
足足过了十分钟，关昭在再次确认过门外无人后，才拉过椅子，谨慎地打开一条门缝。
她不会出去，万一人藏在走廊内的某个拐角，被自己撞上，就太危险了。
只是从门缝里看见，门口的地上摆着一个常见的长方塑料外卖饭盒，盖子上贴着张求好评常用的印刷小卡片。她蹲下，看清楚上面写的不是什么好评返现，红包图案的卡片上只印了一行黑字：你喜欢什么样的？
拨开卡片，盒子装了三样东西。
一根黄瓜，一根香蕉，一根茄子。
白天放生的那两条蛇，此刻无声无息沿着她的小腿缠绕而上，几乎要将她勒得窒息。
没去动盒子，关昭拨通了报警电话。
出警很快，来了两个青年民警，一男一女，看过那个盒子，和关昭手机里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