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辰元殿,萧渊祈只召沈岁宁一人入殿,命季景澜在殿外等候。
萧渊祁端坐龙椅,手里握着半块玉佩,细腻温润,透出晶莹的光泽。他走至书架,在最上层取下一个木盒,从里面取出另外半块玉佩,和手上那半块玉佩拼在一起。
一块完整的玉佩摆在他面前,仿若从未有过分离。
萧渊祁怔怔地看着眼前完好的玉珏,无视殿内跪着的人。
他们曾约好,大婚之日,洞房之时,就是这块玉佩重逢之时。
他国来使观礼,朝臣恭贺,他牵着她的手,走过长长的台阶,行册封礼,祭拜天地,礼节繁琐他乐在其中,恨不能让天下人皆知,他娶了他年少相爱的人。
他宴请四方来客,听着大臣们的祝福,高兴得快昏头了,只想赶快到关雎宫,看他的新娘。
他满心欢喜掀开盖头,以为能看到心爱的女子盛装嫁他做妇的娇羞模样。
也许是喝多了,他看花了眼。
他把盖头重新盖上,好一会儿,才哆嗦着手掀开。他睁着眼,冷意从头顶席卷全身,他定在榻前,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听见自己说,“岁宁上错花轿了吗?”
坐在榻上的女子穿着凤袍,眉目如画,双眼含着羞涩,却不是他要的人。
等她拿出这半块玉佩时,他胸口如针刺般疼痛。
你把这半块玉佩给了别人,把自己的心意给了别人。
岁宁,你让我和别人琴瑟和鸣,和别人举案齐眉。
你这个女子,心怎可这般狠。
我的岁宁,怎可这般狠。
昨夜他命令齐远前往质子府,若是能带回她,他不会计较,沈岁宁依旧是大瑶的皇后,萧渊祈的妻子,他最心爱的女子。
可是,齐远带回来的只有她的绝情。
辰元殿内焚了香,薄薄的烟袅袅上升,一圈一圈向上飘散。
沈岁宁僵硬着身子跪在地上,看着他取出玉佩,看着他沉思,她与萧渊祈一起沉默。
萧渊祈未登基时,乃是大瑶七皇子,其母妃魏舒月在他八岁时带着十二皇子入圣京为质,一去六年,直到他十四岁亲自入圣京接回母妃和幼弟。
十七岁,在双庄之战中击杀洪泽将领,俘获敌军五万士兵。
二十岁,成为大瑶史上最年轻的帝王。
魏舒月正是当今的魏太后,当年她入圣京后,萧渊祈便被先帝托付给还是长公主的萧淡晚照顾,因此,萧渊祁在丞相府的时间比在皇宫还长。
萧淡晚与魏舒月自幼相识,两人感情深厚,自然对这个侄儿分外照顾,丞相府至今还保留着萧渊祈住的院子。
沈岁宁是大长公主萧淡晚和丞相沈天华嫡女,比他们小了三岁有余,打小是丞相府的掌上明珠,与萧渊祁青梅竹马,萌发了爱意。
沈岁宁及笄时,萧渊祁以玉佩为信,将人互许终身。
可大婚之日,她换嫁了!
沈岁宁不动神色打量着高位上的人,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如今眼底泛青,眸中流露出疲惫,平日里惠风和畅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终。
“以后,我们找一座宅子,种满你喜欢的花。”
“住腻了,我们就换个地方。”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萧渊祈可以没有皇位,不能没有你。”
“做我的七王妃,可好?”
……
“岁宁,对不起——”
“大瑶,是我的责任。等我当了皇帝,你就是我的皇后,大瑶最尊贵的女子。”
……
“小姐,咱们再去求求老爷,万万不嫁那无能质子。”
“茵儿,圣旨已下,我……”
“可皇上答应过小姐,会封您为妃啊!”
那个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那个在花园中求婚的有情郎,那个曾说等她长大了便来提亲的萧渊祈,她的少年郎,不会再属于她。
她把真心小心翼翼捧给他,最终等来的却是他的谎言与背叛。
那些海誓山盟,几分真几分假。
沈岁宁自嘲,低眉不再看他,音色清冷,“皇上,我并没有任性,嫁给季公子,是我深思熟虑后做的选择。”
皇上?
他的岁宁可不叫他皇上。
深思熟虑,一个质子有什么值得她深思熟虑。
萧渊祁面露苦涩,“你一直叫我渊祁哥哥,现在也要恭敬守礼,叫我皇上了。”
“皇上乃万乘之君,臣妇理应谨守君臣之理。”
殿内气氛凝重,萧渊祈面上乌云密闭,眼神一点点变冷。
他本想,见到她,哄哄她,回到自己的怀里,不要一意孤行。
萧渊祁气急败坏,他对沈岁宁选择季景澜的原因,一无所知。
怒火堆积在他胸膛,灼得他疼痛难忍,一想到这个女人今后将不再属于他,他恨不能断了她的双腿,将她囚在宫里。
“大瑶最尊贵的女人你不当,你非要去做那轻贱的质子妃。那人有什么好,这会只能站在外面,看着他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这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
“他配不上我,那你就配得上我吗?”沈岁宁倏尔抬首,与他对视,胸口如雷电击鼓,“你手中拿着和我的定情信物,与我海誓山盟,口口声声说你爱我,但你在爱我的同时,你和二姐又做了什么?”
萧渊祁闻言眸光一闪。
“你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他情不自禁握紧手中玉佩,目光深情,“我自是爱你最深,你不信我?”
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