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本不想来,但你说的话令我担惊受怕,日夜难安。”沈岁宁掷地有声地说道:“你坐下,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秦嬷嬷放下手,找了张椅子坐在对面,低头说道:“小姐离开庄子后第二天,为了照顾生产的云芳,我也离开了。没过几天,云芳生了个男孩,我煮了很多红鸡蛋,分给隔壁邻居。然后带了些,想分给庄子上的人。”
“可我和我儿子抵达庄子时,所有人都死了,财物也被抢劫一空。”秦嬷嬷哭,哽咽着声音,想到那个场景便毛骨悚然,“我和我儿子找了一圈,没见到一个活口。江姐、翠儿、石娃子……所有人,都死了。”
“我以为是山匪抢劫,就想去通知丞相府,路上越想越不对,可能根本就不是山匪所为。”
沈岁宁看着秦嬷嬷,继续问,“那你如何知道这不是山匪所为?”
“庄子这么多年都很平静,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沈家的庄子,底下的人毕恭毕敬,佃户们对我们几个老人也是客客气气。这些年也未曾听说附近有山匪出没。”秦嬷嬷抹了一把眼泪,恨恨道:“更何况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小姐刚来庄子,没几天庄子就被血洗。就算真是山匪,要有多大的胆子才敢来抢劫沈家庄子。而且给了钱财,如何会要命,十几条人命啊。”
“我越想越慌,觉得此事绝不简单。就调转了方向,在街上找了个乞丐,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报了官。”
“官府派人清理了现场,当天就对外声称乃山匪所为。”
“这么顺利,这让我感到害怕。庄子上,十几口人命,一夕之间成了刀下亡魂。下一个,会不会是漏掉的我?”秦嬷嬷抖了抖身子,质疑道:“如果不是山匪,那是谁假借山匪之名做的呢?”
“秦嬷嬷,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沈岁宁红了眼眶,“庄子遇难,我爹自然会查到底,就算我爹不查,我哥也不会放过那些歹人。你无凭无据怀疑,这是杀头的大罪。”
“可是……丞相府并未追究,只匆匆把人埋了,连个碑都没有。”秦嬷嬷猛地咳了起来,她顺了顺气,继续说,“丞相和公子是什么性格,小姐比我清楚。若真有山匪抢劫自家庄子,杀尽自家仆人,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
“秦嬷嬷,你是在告诉我,丞相和公子是在掩埋真相吗?”沈岁宁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难道不是吗?”秦嬷嬷扑通跪在她脚下,“奴质主子,这是大罪。可是嬷嬷不想小姐蒙在鼓里,认贼作父啊!”
认贼作父!
“你什么意思?”沈岁宁一脚将秦嬷嬷踹倒在地,目光冰冷,“你不过我沈府养的奴仆,大长公主见你年轻守寡,可怜你才开恩送你进庄养老。如今,狗反过来咬主子,你不看看你面前坐的是谁!”
秦嬷嬷泪流满面,她起身大喊:“小姐根本不是大长公主和丞相的孩子。”
秦嬷嬷怎么知道!
沈岁宁微微颤抖,她上前揪住妇人胸前的衣襟,咬牙道:“你胡说什么!”
“小姐从庄子上走后,江嬷嬷一直心绪不宁。我多次询问,她才告诉我实情。”秦嬷嬷任她拿捏,自说自话,“她年轻时有个相好,曾经跟随丞相到过瑶东战场。二人要成婚时,那人却暴毙而亡。他临死前,告诉了江嬷嬷一件关于小姐生父生母的事。”
“小姐生母是洪泽富商裴氏女,为救大长公主难产而亡。生父乃圣京朝的顾川将军。”秦嬷嬷看着沈岁宁,眼中满是怜悯,“被丞相大人设计杀害。”
“啪——”
清脆之声响起,沈岁宁看着自己的手,这是她第一次掌掴人。
“沈天华乃小姐杀父仇人。”
想到昨日看到的这句话,沈岁宁怒火中烧。
杀她生父,简直荒谬!
沈天华可以坦诚告诉她生母之事,毫不避讳她生母死因,又怎会为遮掩真相而杀害无辜之人!
“丞相大人,这是在杀人灭口啊!”
“你信口雌黄!丞相为人磊落,暂且不说他有没有杀人,就算他要杀人也绝不会用如此下作手段。”沈岁宁血液直冲脑海,震得她有点发晕。她拉下长袖,遮住自己微微发抖的手,声音像冬日里冷冽的风,嗤笑说:“你既逃过一劫,何不找个偏僻的地方,隐姓埋名,从此一家人安稳过日子。这不比冒着被杀风险告诉我真相更好吗?”
“小姐本是皇后命,是为二小姐挡灾,才嫁给圣京质子。可以说,如今小姐已是大瑶和相府的弃子。”秦嬷嬷面上红肿,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话说得极低极缓,“您是吃我的奶长大的,相当于是我半个女儿,江嬷嬷他们因您丧命,老奴怎能忍心小姐被蒙在鼓里,今后再为杀父杀母之人作出惨痛的牺牲。”
沈岁宁无动于衷,她听完只是安静地坐着。
生父!
生母!
如果,如果……那真是老天作践她!
“丞相是我生父,这在大瑶人尽皆知。那些知道小道消息的人,都已命丧庄子。你今日所言,待我查清真相,该如何做我自有主张。若是你敢欺我骗我,污我父清白,挑拨我父女亲情……”她看着秦嬷嬷的眼神深深,薄唇轻言道:“那我只能做个守诺人,让您应了誓言,送您去和江嬷嬷他们团聚。”
“毕竟,送个嬷嬷上路,岁宁还是做得到的。”
秦嬷嬷吓得冷汗连连,忙磕头喊道:“老奴不敢欺骗小姐,老奴所言句句属实。”
“我再给你个机会,你回答是与不是。”沈岁宁望着她,眼神犀利,“秦嬷嬷,看在你照顾我几年的份上,你一定想好了回答。”
“是。”
“用你孙子起誓。”沈岁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