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选择他的儿子,扶华沙场阎罗——华元白。
日后华元白若是登基为帝……
沈子陵是想做什么!
沈岁宁越想越胆寒,他一人如何能改变扶华局势,他这是不要命!
室内响起水声,随即茶壶轻磕,半晌后,床帘被人掀开。
“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季景澜轻轻唤人,语气温柔。
沈岁宁就着他的手,喝了杯水,水滑过嗓子,舒服了很多。
季景澜就着这个动作,低头与她接了个轻柔安抚的吻。
“不是让我爱你么。”季景澜俯身,将人困在臂弯与床榻间,在她耳间低语,“抖得这么凶,舍不得罚你了,现在来爱你。”
季景澜说爱她,便是真的照顾她的情绪,全程以她的感受为主,直到她发出满足的喟叹。
今日守夜的是云星,他坐在主屋前,百无聊赖数着星子。
不久后,他搬着小板凳,离主屋远了点。
季景澜听了沈岁宁的话,在某些方面,他很纵容她,也愿意纵容她。
季景澜派出自己的手下,在两国边境处搜寻沈子陵的下落。
若是风影与他的人都找不到沈子陵,五日后,他会亲自前往两国边境。
沈岁宁周身乏软,身体极其疲惫,心头有事,又睡不着。
她躺在季景澜怀中,没有弄出一点声响,强迫自己入睡。
“是我不中用么,这样都没把你弄睡着。”
黑暗中传来轻柔带笑的声音。
沈岁宁一愣,他还没睡?
接着,又听见男人带着引诱的恐吓的声音传来,“岁岁这般厉害,为夫真开心。正好我还有,岁岁还想要么?”
说着,环着她的手作势去解她的衣带。
沈岁宁一把按住他作乱的手掌,求饶道:“我睡着了呢。”
季景澜见她闭眼装睡,轻笑出声,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你大哥只要落崖没死,就不会有事,相信我。”
沈岁宁点头,“嗯”了一声,手臂穿过他的腰身,埋首进他的胸膛,“大哥从小就偏爱我,他带我去过很多地方,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救过我的命。他知道我不是他亲妹妹,却从未在我面前提及,他知道应该与我划清距离,却光明正大坐在这里与我们用晚膳。六哥,他的心里,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外人,他把我当成他的妹妹。我不能看他出事,如论如何,都要把他找回来。”
季景澜搂着她,一下又一下拍着她的背心,“你心里这般挂念别人,我真是……”
季景澜边说边叹气,沈岁宁抬首看着她,满是疑惑。
“我真是,又骄傲又吃醋。”
季景澜低低地说,他觉得这种醋吃起来又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他说:“小时候,母后总给我说到一个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的人。我心想,我有这么多个哥哥,只有一个弟弟,再来一个弟弟,也很不错,我可以教他骑马射箭,教他打架逃学。”
说着,他不禁笑了一笑,眸中散发着细碎的光芒,“如果是个妹妹?我那时很苦恼,母后说这个妹妹是我的妻子,可是,什么是妻子呢?我为什么要把妹妹当妻子呢?我有好几个妹妹,难道她们都是我的妻子吗?”
说到这里,季景澜停了下来。
“然后呢?”
季景澜调整一下姿势,让沈岁宁枕得更舒服些。
“然后我就跑去问我母后了,我母后只是笑,说我再大一些就懂了。”他声音很低,温柔的嗓音在夜里娓娓动听,“就这样,我念着那个人念了好几年,终于晓得那个人她不可能成为我的弟弟,她是我的妻子。如果她注定是我的妻子,那我该去看一看她的样子,看看她长得好不好看,如果好看我就带她回去,让她当我的妻子,如果太丑了……”
沈岁宁成功被他带走了,她已然忘了之前的低落,她拥抱着季景澜,两人像平常夫妻一般,夜半私语。
“太丑了,你就不要了么。”沈岁宁蹙眉。
季景澜鼻间轻哼,忍不住笑意,“可是她太漂亮了,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我第一次见着她,就欢喜得不得了,只想把她带回家里当妻子,藏起来,不给别人看见。”
季景澜第一次见着沈岁宁时,他八岁,沈岁宁七岁,他至今记得那一天,天很蓝,湛蓝一片,万里无云。
他站在丞相府不远处的柱子后边,看着从丞相府走出来的人,两个男孩两个女孩,他一眼就认出哪一个是她。
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眉眼生得相当好看,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像个瓷娃娃。
彼时,她笑意吟吟说话,双眼弯弯看着其他三个小孩。
她穿着绯红团锦琢花裙,头上挽着双螺髻,一边簪了一只蝴蝶,髻后绑着两根长长的同色丝绦,走路的时候,蝴蝶展翅,丝绦随风起舞,脖颈间的璎珞发出悦耳的声音。
她的笑声,比璎珞的声音,更清脆。
不辞青山,相随与共。
就那么一眼,季景澜就坚定了,要带她回故国的决心。
此时,沈岁宁也笑。
眉目含情,波光滟潋,不为别人只为他。
她的笑容绽放在夜色中,在无人看得见的地方,悄悄地填满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