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湖很美,氤氲于山水之间,晚间远山山顶云雾缭绕,湖水在星月光辉中粼粼荡漾。风中桂花香味馥郁,沈岁宁微微阖眸,仰躺在贵妃榻上,享受片刻静谧。
长途跋涉,猛然松懈下来,整个人无比放松。花香四溢,湖风习习,似有安神香弥漫空气中,不知不觉她睡着了。
湖风吹动纱幔,吹翻沈岁宁的裙角衣袂,吹乱了她额上青丝。似乎感到一阵凉意,她缩了缩身子,蜷缩得更紧些。
翻动间,露出白皙的手腕,上边系着已然磨旧的五彩绳。颜色早已褪色,与她的手腕格格不入。
来人灭了几盏明亮的灯,留下屋外檐下的灯笼,屋内顿时暗了下去。远山上的明月光辉跃过山湖,穿堂入户,给室内染了几丝银白。
沈岁宁沐浴在月光山水间,与山与湖与月融为一体,清清冷冷,却又惹人怜惜。
想给她温度,想让她染上红尘。
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身形挺拔如山间月下青松。月光照亮他的眉眼,眉峰冷冽,眼神深邃沉稳,整个人矜贵俊美如山如岳,眼尾微挑却无一丝笑。他踱步至沈岁宁身后,微微垂首,目光从她的眉眼往下,划过她高挺秀气的鼻梁,到她嫣红的唇,一遍又一遍,流连忘返,不知餍足。
沈岁宁睡得很熟。
男人伸手,修长的指尖落在她的眉心,沈岁宁眼睫一颤,男人轻轻收回手。见她毫无转醒的迹象,眼底染了一丝笑意,指尖再次覆上她的面颊,动作温柔如待珍宝。
长大了。
男人弯下腰,微凉的唇印在她的额发上。
湖风掠过,夹杂着湖水的湿凉,男人环顾一圈,从床榻上取来披风盖在沈岁宁身上。
披风毛领通白,男人微微皱眉,似乎厚了些许。目光从她手腕移过,男人顿了几瞬,把她冰凉的手盖得更加严实。
“清君。”
门外响起裴秀的声音,没听见屋里动静,裴秀嘀嘀咕咕道:“清君让我晚上过来,自己却睡着了?”又过了一会儿,自问自答般道:“也是,许珏哥说清君身体不好,不能累着。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想必累惨了,不如让清君早点歇息,明日我早点来找她。”
外头嘀咕,屋头人听见“身体不好”时,倏忽望向她。
手凉,不是风吹的。
因为身体不好,才要在初秋时节用这么厚的披风。
这几年,到底经历过什么?
男人恨意丛生,眼神像夹了刀子,锋利无情。他起身关上隔扇门,将湖光山色凉风与秋月隔离在外,不染她分毫。
*
沈岁宁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披风,她以为是裴秀进来给她盖的,不以为然。又见隔扇门关得死死的,不由心想:这孩子心倒是细,眼力见也不错,昨日几句话便化解了仆人们的无措。
心思玲珑,擅察言观色,是块做生意的料子。
推开隔扇门,山水波光,秋阳高照,她伸手挡住阳光,欣赏白日里的美景。
沈岁宁洗漱完毕,寻着桂花香往前,在靠近一扇木门的地方停下。
“清君!清君!”沈岁宁正想推开木门,便被裴连叫住了,她回头不解,指着门道:“不能去?”
裴连喘着气儿,笑道:“整座府邸都是清君的,这都是清君的地方,哪还有清君不能去的,是秀公子正四处找您呐。”他几步上前,“这是偏院,下人住的地方,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沈岁宁透过门缝往里瞧了几眼,随意道:“闻着桂花香气来的。”
“啊,清君喜欢桂花呀。”裴连引着人往前厅走。
“嗯,以前和我夫君种过桂树。”沈岁宁颔首,过了一会又道:“没一起等到开花,也没同赏过桂花,一切没来得及,他就离开了。”
花香正浓时,我们就分开了。
裴连惊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没想到引起了清君的伤心往事。清君看着小小的,不说话时冷冷淡淡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清君若是喜欢,老奴给您摘几捧放房里。”裴连提议道。
“花还是长在枝头,才有存在的意义。折断了,反会望之神伤。”
沈岁宁不知为何会对这个陌生老人说这些,也许是思念需要宣泄,也许是对生人才能无负担开口说自己的过去。
裴连闻言唏嘘,当天便命人给沈岁宁院子里窗户前,种满了桂树。
那个他救了收留在偏院的年轻人,为报恩情,最为勤快。
裴连坐在院门口,指使着附近的树农,“对,那里再种一株,靠近窗边,清君喜欢。”
说完,他转头看向填土的年轻男人,带着歉意道:“小兄弟,我看你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年轻男人知他所想,为难道:“连叔,你看再收留我一段时间成么?我和我兄弟,真是没地可去。”他一边干活一边打着商量,“我们就只想要个遮风挡雨的地,我们兄弟啥都没有,就有一身力气。府里有什么事,你吩咐一声,我和我兄弟绝不偷懒。”
“唉……我不是那个意思。”裴连原地转了几圈,语重心长道:“这地也不是我的地,这院子里住的可是我们当家的,裴氏第九代商君。这府里都是能和裴家扯得上关系的人,英嫂是裴家远房又远房家的亲戚,我是裴家隔了好几代的偏支,都是裴氏登记在案的人。你和你兄弟……”裴连想了又想,撵人的话实在说不出,摆摆手说:“罢了罢了,我去求求清君。我看她也不像难说话的人。”
年轻男人笑着拜了一拜,“念之谢过连叔。”
裴连唉声叹气看了他一会儿,又道:“你说你一表人才,又踏实勤快,你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