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白天过于劳累了的缘故,才刚刚熄了灯不久,房里的人就都进入了梦乡。
不过,这其中却不包括宋握瑜。
宋握瑜今日虽然也是好好操劳了一番筋骨,但是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下。
打她记事以来,除了外祖母、伯母、舅母与舅舅家的两个姐妹之外,就再也未同人这般同床共枕过了。更何况这屋子里除了她和金灵儿的床,还有着其余两张床。
夜深人静,宋握瑜的各种感官也仿佛有了愈发灵敏的本领,房中其余五人的呼吸之声也在她耳畔无限放下了起来,扰得人心烦意乱起来。
在床上又是辗转了几个来回,宋握瑜确定了周边的几人俱是睡熟了过去,才披上了一件外衣打算出去走走。
不知是她的动作着实轻,还是身边的五人睡得着实太熟,几人俱是一丝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宋握瑜才最终定下了心来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门,侧身钻了出去。
万籁无声人不寐,一尘何处夜将阑。
也不知是不是人一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格外多愁善感的缘故,此时的宋握瑜吹着夜晚不冷不暖的小风,看着天上高高悬挂的一轮明月,本是该惬意万分的时刻,宋握瑜的心中却是惆怅万分。
打她从家中跑出,偷偷跑到六扇门中寻求差事,已经过去了小半年了。这半年里,只有在六扇门的那段时间里见了自家哥哥几次,此外就再未见过任何家人了。也不知家中的老父亲,现在是否也同张老伯惦念着福珠姑娘那般地记挂着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门,如今一离开便离开了这般久,饶是平日里没心没肺惯了的宋握瑜此时也不免心中生出一阵酸楚之意来。
天公不作美,正当宋握瑜陷入孤寂之情时,偏偏又是吹来了一阵冷风,把此刻身上有些单薄的宋握瑜吹得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怎么这么晚了,不好好休息还出来瞎溜达?”
宋握瑜朝着声音的来源扭头一望,发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唐悯之。
宋握瑜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何种感情,只觉得现在见着唐悯之是亲切极了,仿若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
不过这也难怪,唐悯之着实算是她在这七河镇上最最熟悉与亲近之人了,再加之此时她那深感自己孤独的小情绪,此时见到了唐悯之竟是眼眶红了、鼻子酸了,险些落下泪来。
脑子突然一转,宋握瑜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是怎么了,不禁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毕竟若是真叫唐悯之见到了自己的这副窘迫的样子,还不知道要如何取笑自己呢。
而另一旁的唐悯之自然是无法知晓在如此短短的几瞬间,宋握瑜内心中是怎样的思绪万千。只觉莫名其妙,不知自己今日里到底是哪里又惹到了她。
难不成是因为今早起来的时候,自己未曾送她去孙府?抑或是今日里自己在暗处里悄悄地看着她扫着落叶,却没有上前搭一把手?再或者是因为今日晚上,她嫌弃自己出来与她相见得晚了?
唐悯之想破了头也没能相出一个所以然来,不禁感叹女孩子的心思也是忒难猜了些。
此时在唐悯之的眼里,怕是全天下最精妙难解的锁都比女孩子心中的弯弯绕绕要易解得多。
不过俗话说得好,真诚才是最大的杀手锏。
再加上往常的时候,唐悯之通过和家中那个更加蛮不讲理又捉摸不透的妹妹相处得来的经验来看,与其自己现在这么胡乱猜测一番,还不如直接开口询问。
当然,这开口也要讲究技巧,态度是一定要好的。
这般在心中给自己找好了台阶,唐悯之也就虽心中无甚把握但是语气却格外坚定地开了口:“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他在胡说着一些什么?
此言一出,现在摸不着状况的人就变成宋握瑜了。
好端端的,他这是来道的哪门子歉?
因着自己的小女儿家的心思不想被他知晓,而无端地迁怒于他,背过身去对他不做理睬。怎么看都是自己的无理取闹,怎么如今他反倒还是来道歉了呢?
宋握瑜又将身子转了回去,正对着唐悯之,也并未多言,眉头微蹙,直直地盯着唐悯之,一副困惑的样子。
可同样的神色到了唐悯之眼中就变成了另外一番含义,微蹙的眉头似是在直接朝着唐悯之宣泄着主人的不满,再加之刚刚宋握瑜红红的眼眶此刻还未完全退下去,弄得唐悯之便是更加无措了,不知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就把人家姑娘气哭了。
唐悯之几年来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风土人情,也有着诸多友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江湖混混他也都打过交道,可是该怎么哄快哭了的姑娘他却是毫无头绪。
“那个,这段时间里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有所了解,其实我都没有恶意的。要是你有什么不满的就直接说出来好了,不要气坏了自己。”唐悯之支支吾吾的说完了这段话,紧张得都不敢直视上宋握瑜的眼睛,仿佛地下有金子树似的迫不及待地盯着它,想把它盯出朵花来。
饶是再迟钝,听到这番话,宋握瑜也算是明白了几分,唐悯之是误以为是他将自己气哭了,才放下身段来哄了自己。
往常的时候都只有自己默默吃瘪的份,哪里能看到这位盗圣大人低头的模样?思及此处,宋握瑜竟是连伤心都忘了,忍不住在心中暗爽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夜色过于醉人,还是如今憨憨傻傻的唐悯之看起来分外好欺负,宋握瑜的胆子也越发的大了起来,嘴巴也开始调皮了起来:“那你倒是说说,你可知道你错在了何处?”
这一问可是难倒了唐悯之,自己只知道道歉是能让人快速消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