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荆州,诸葛亮第一时间便让马良着手为无衣查询了他兄长的下落。
无衣的兄长名唤李大牛,这名字军中不说一百个,好几十个肯定是有的。也幸亏了诸葛亮卓绝的整兵造册能力,最后从多方辅证,确认了李大牛正在黄忠的军中。
知晓了兄长下落,无衣也就安心在军师府住了下来。
养一个孩子是养,养两个也是养,养三个也是养,养四个也是养,养五个,好吧,暂时没有第五个。
子嗣不丰的诸葛府,在两年之内变成了大型幼儿园,黄月英对此格外满意。
不着家的诸葛亮也没人管他满不满意,不过想来应该还是满意的,毕竟是相府幼儿园院长。
诸葛果从江陵回来就大病了一场,招猫逗狗,爬树摸鱼和她是无关了,甚至暑热的天气,多碰点凉水,都能召来她娘的絮叨。
不过无衣十分上道,在她的疯狂洗脑下,已经充分明白时势,知道了自己才是她的同路人的事实。
无衣的眼睛非常好,她阿姊靠做绣活养家,他阿兄初时便是以视力入选黄汉升的军队。
她不仅可以在百步之外辨清人影,甚至可以在五十步的时候数一数来人羽扇上的羽毛,这简直是最佳的望风人选。
诸葛果尝试教她打弹弓,没想到教会学生饿死师父。
她用木片写了几张字条放在十步之外给无衣练习,无衣的任务就是成功把木片打倒。
不然怎么说人家有天赋呢,十步之外几乎百发百中。若非气力限制,小院已经不够两人折腾了。
一个人的视力就算再好,但聚焦总还是只有一个,木门的吱呀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注意力,本来百发百中的弹丸脱靶落在了一双千层底的黑靴脚下。
现在跑来得及吗?
“站住。”
诸葛亮抬手拾起弹丸,瞥了女儿一眼,才看向矮树下挂着的木牌,挺好,这次有进步,没有爬到树上挂。
每一个木牌上都有一个名字,“孟达,刘封,麋芳……”
小丫头还挺记仇。
怎么还有马谡?
诸葛果看见他不善的目光立马道,“谁让他那么爱告状,谄媚!”
???还有刘璋和曹操。
“替,替您写的。”她还有好多没写好不好!
见她出了汗,怕夏日伤风,诸葛亮揪住女儿的领子把她拎回去,面无表情。
“字太丑了,无衣一起练。”
无衣:是不是弃暗投明比较好?
*
涪县。
刘备带着数万步卒进军至此,刘璋亲自出迎,天下最后两个割据一方的刘氏宗亲,在这里有了宾主尽欢的一面。
至于是不是真的宾主尽欢,至少庞统不这么认为。
大帐内,两位主公宴饮正欢,庞统借口不胜酒力躲了出来。蹲在一座大石旁,他刚叹息出声,便听得有另一声叹气声响起。
嗯?怎么躲个清净还有人抢地盘。
他站起身才发现对面还有一个面色愁苦的人影也一副被打扰的模样,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又各自蹲了回去。
是法正。
或许是场景实在太尴尬,庞统充分发挥了他不讨人喜欢的直爽性子让场面更尴尬,他的声音闷闷的,“孝直兄在想什么?想自己明珠暗投吗。”
两人从荆州见第一面就有些不对付的气味在,比起诸葛亮那种妥帖周全到让人表达对他的讨厌就像一种罪过。就算有共同的目标,过于相似的两人一靠近,天生也对对方看不顺眼。
不过如果诸葛果在这,她一定会故作深沉点头。挺好的,陈寿同学也正是看明白了这点,才把你们俩放一个传里,锁死呢。
法正也是火爆脾气,“今时今日能对正处境感同身受的或许只有士元兄了,毕竟士元兄当日在周公瑾麾下也蹉跎良久。”
庞统沉默无言,他们两人确实眼光都不太行,还是不要互相伤害了。
大帐内歌舞笙竹愈胜,两人的面色就越黑。
终究法正还是忍不住,探问道:“你说主公在想什么呢?”
庞统没有在意他的称呼,也正是因为他早就默认了法正的立场,所有才有心情垮着脸和他在这里闲谈。
他苦笑着回答:“主公在想,他不忍横夺同宗基业。”
法正被噎得无言,“既然如此,又何必要答应入川?难不成还真准备带着老底去关外迎击张鲁吗?”
谁知道呢。
刘备就像是一个和螺丝严丝合缝的螺帽,上下撬动时固然会松动一些,但没找准方向那就都是白用功。
临行前,因为开不起玩笑的某人,庞统的月下小酒喝得十分不痛快。不过走之前某人又是送玉,又是递密信,自己,勉强……就不生气了吧。
那道密信和他年少认识时十分人模人样的诸葛孔明不同,上面只有八个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话语间仿佛不是去夺同宗基业,而是去保卫家国一般。
想到此节,庞统无奈喟叹:“今夜无论如何我都会再次劝谏主公,孝直要一起吗?”
法正蹲在另一边,同样叹息,“大业当前,敢不应乎。”
刘备与刘璋在此地已经欢饮接近百余日,他晕乎乎进入自己的大帐时,却发现帐中还有两个人,两人背着他看不清面容,他皱眉正待询问。
面前两人闻得有人进帐的动静,转身撩袍便跪,膝盖结结实实触地的声响把本就只有五分醉的刘备瞬间震醒了。
“士元、孝直,这是作何!快快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