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她受宠若惊诚惶诚恐:“不想表兄心中是这般似海深情,竟是我辜负了你,往日种种不需再提,只盼早日与君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写完她将信以泥封了口,嘱咐道:“找人送出去,但不要交给阮循,想法子先交到他母亲手里。”
阿满有些不解,十八娘便道:“阮循自知做了缺德事,看到我信中谅解也难免仍有一丝犹疑。但他定没好意思将所有的事告诉表姑,表姑看到信便会认为我确实被阮循哄昏了头,得意了,便会露出马脚。”
这边信送了出去,便只需等表姑为了她的亲亲好大孙儿自投罗网了。
……
那天的信才送出去,隔日表姑便来了。
今日的态度也与往日大不相同。
往日阮循在外求学,并不常来王宅,每来也是节庆之日见见礼而已,倒是表姑常来。表姑是极厉害的性子,却对十八娘倒温言软语,无微不至,连着对十八娘身边人都多和气。
今日却一下轿便昂头沉面,身边除了有个惯常服侍的老妇,还跟了个没见过的温顺小娘子,只是打扮有些怪,不像未嫁的小丫头,又不像成了亲的妇人。
主仆俱是瞧见人也眼皮都不撩,径直进了屋。
十八娘正披着衣在窗前看帖,一见着表姑进屋,赶忙出门来迎。表姑自顾进屋坐在了正位黑漆螺钿折背椅上,手搭在扶手撇了十八娘一眼,一句也没问候,先哼了声:“你写信说想早日成婚?”
十八娘羞答答点头,转瞬却又担忧抬头:“表兄他不愿么?”
一听,表姑愈端起架子来,坐直连叹了几声:“虽然外人不知你这几日去了何处,家里人可不是不知道。便说未如何,哪个男子不介怀?循儿虽有情有义,可也终究是个男子嘛。”
呵,男子。看来阮循果真并未将天长观的事告诉表姑,表姑一看信里她做小伏低,也并不怀疑她的态度,只当她是怕阮循退婚,可不就一下硬气起来了。
她便顺势抿着嘴掉着眼泪:“表兄心有芥蒂也是应当的。只是还请表姑再替我劝劝他,只他还要我,日后我什么都听他的。”
表姑哂笑:“哼,以前倒没见你如此乖觉,倒都是我们捧着你哄着你呢。”
她只低头听训,又小心翼翼问:“可表兄怎么才能原谅我?”
表姑靠在椅背上道:“且不说这回,其实先前这婚事也有令他不满之处。”
“之前有什么不满?”她愈发慌张。
“你往日娇纵倔强倒还是小事,只是当初他在你祖父床前发誓,入赘王家,且绝不纳妾,他只是看你祖父快去了,不忍他不放心才如此,可实际上他也是我们阮家的独子,如此一来岂不断了香火?”
“那表姑的意思是给表兄纳妾,生子跟阮家的姓?”
“你不依?”表姑一下竖起眉毛来。
“不敢。”十八娘赶忙摇头,“如今我只想表兄别退婚,可又想着既当初誓说婚后不纳妾,不如现下便选个合适的人在身边伺候,如此不算违背誓言,旁人也再说不出什么。”
“我就说你还是懂些事的。”表姑这才便松了神色,拉过身边女子,推到她面前:“去年我思及此事,也是这般想法,便给循儿找了芬娘过去伺候,芬娘也争气,不久便有了身孕,生了个白胖男娃来,现下都已满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