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德芳斯区,希尔顿酒店。
巴黎的天气变化莫测,一天能看见无数次雨过天晴。
一抹彩虹在落地窗外探头探脑,岑霁扶住晃荡的搏击沙袋,拾起一旁的毛巾擦掉脸上的热汗。
早上七点,岑霁的目光刚从墙上的挂钟移回,看到推门而入的林旭。
“岑先生!”
林旭大喘着气,西装外套下面穿着件绸质的睡衣,一看就是从床上囫囵爬起来的。
“怎么了?”岑霁扔掉手里的热毛巾,转身看向林旭。
林旭言简意骇地复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从苏若芸放料,到姜燃被全网唾骂,还有十分钟前,谭烟告知的姜燃工作室和安保视频的事情。
“你说内场视频被删了?”
岑霁一顿,眼神落在微博上那些过激的辱骂言论,语气凛冽。
“是的,我刚也打电话找安保公司确认了,”林旭解释,“对方确实是声称视频出了问题,无法调取,而且对需要支付的赔偿也没有异议。”
岑霁没有说什么,看向窗外的眼神晦暗不明。
林旭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毕竟这件事说到底只是苏若芸和姜燃的私人恩怨,双方谁也没有要往Sense身上带节奏的意思。
“现在国内是几点?”岑霁问。
林旭愣了一秒,但很快回复,“下午两点。”
“嗯,”岑霁披上外套,淡声对林旭道:“给严盛的助理去个电话,就说我有事问他。”
吩咐一下达,不到半小时,严盛就打来了电话。
岑霁简单冲了个澡出来,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就有三个。
他慢条斯理地整着衬衣,在法式窗前的沙发上坐下后,又往红茶里放了两勺糖,才接起了严盛打来的第四通电话。
“岑先生。”
电话里传来严盛的声音,尽管洪亮,却掩饰不住浅淡的慌张。
岑霁没说话,眼神定格在窗外川流不息的车灯和人群,半晌才淡声问,“严总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哈?岑先生日理万机那么多生意,这突然一问,不是为难我么?”严盛熟练地打起太极。
岑霁声音温淡,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大的起伏,直到现在也只是轻描淡写地问,“那既然严总都这么说了,就由我来开头?”
对面的人依旧沉默。
岑霁端起红茶抿了一口,缓声道:“Sense决定中止跟贵司在泛亚地区、以及欧洲和北美的一切合作,无条件撤资。”
话一出口,像一颗突然引爆的炸弹。
严盛愣在当场,半天没吱唔出一句。
然而不等他反应,岑霁继续道:“六点以前,我会让Sense法务部跟贵司对接。”
说完就要挂电话。
“不!等等!等等!”
严盛整个人都不好了,慌乱间完全没了刚才的淡定,一开口就丢了气势。
但他现在根本管不了这些,只能半开玩笑地道:“不是,不就是若芸撕了个跟Sense无关的小网红,岑先生哪儿来这么大的火气?”
岑霁没出声,呼吸又重了几分。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也感知到什么,收起油嘴滑舌,熟练地换上个无奈的语气,“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若芸跟那个小网红的私人恩怨,她可从没带节奏往Sense身上碰瓷啊!而且趁着这波热搜,Mach在国内的知名度可是从时尚圈扩展到了路人圈,岑先生到底什么都没损失啊!”
严盛越说越莫名,最后竟然生出了几分委屈。
他其实一直对苏若芸这类型的女明星没什么抵抗力。
可她跟其他没背景的小明星不一样,从入行以来就是各种资源保驾护航,严盛一直都沾染不上。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女神过气这么个机会近了身,自然是宝贝得不行。
所以,在苏若芸提出要打压姜燃的时候,严盛评估了下风险觉得可行,也就由她去了。
而且就严盛了解的情况,那个叫姜燃的小网红已经跟Thuses签订了合约,这么踩她一下,不仅帮苏若芸吸粉、帮Mach引流,还顺带帮Sense都打压了一把竞争对手。
一箭三雕的事情,没曾想会触了这位的逆鳞。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喀!”
茶杯磕在胡桃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岑霁从始至终声音温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严盛被他这幅胜券在握的姿态激了一下,眼见谈不下去,便想着破罐破摔一把。
于是话锋一转,严盛也有些不甘示弱地反击,“那岑先生可要想清楚了,一旦中止合同,Sense投入中国市场的一亿美元……”
电话里传来男人清朗的笑声,短暂的只有一息,却让严盛不自觉住了嘴。
“Sense在中国是投了一亿,可严总在欧洲和北美投入的,就远不止这个数了。”岑霁吐字清晰,无论什么时候说话,总带着英伦贵族的优雅和骄矜,让对手不自觉就失了底气。
“而且,”他一顿,继而补充,“一亿美元对于Sense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严总……严总真的考虑好了吗?”
严盛被问得哑口。
半晌,电话里传来他愤懑却又压抑的声音,“知道了。”
严盛说,而后便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安静下来。
不过短短一小时,窗外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沾湿了面前的落地窗。
岑霁起身,伸手摸了摸冰冷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