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心里隐约泛起燥意。
“怎么了?”秦姨问。
姜燃挤出个笑,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岑……我男朋友说香港的飞机晚点了,他可能会迟到,让我们不要等他。”
“啊,这……”秦姨有点失望,回头望了眼一旁坐着的姜义成。
男人一脸肃然,或许是早已等得没了耐心,便也没客气,直接示意大家开始用餐。
也许是为了避免过于见外,今天端上来的都是些家常的菜式。秦姨忙前忙后,不停往姜燃碗里夹菜,生怕怠慢了她。
佣人阿姨把一盘虾酱羹端上桌,秦姨先给姜燃盛了一碗。
姜燃道了声“谢”,一勺入口,立即“哇”地一声全吐了出去。
这一吐,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了?”秦姨赶紧给姜燃递去纸巾,慌忙又关切地询问。
姜燃看着地上被她吐掉的虾酱羹,一直压抑在心里的酸涩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
她对鸡蛋过敏。
而这盘虾酱羹里放了鸡蛋。
以前妈妈在的时候,也常给她做这道菜,但她永远都记得不能往里面放鸡蛋。
没了就是没了,像这碗没人记得的虾酱羹,姜燃不想骗自己。
这个家早已不再是她的。
“我其实……今天不是很舒服。”姜燃用纸巾掩住微红的鼻,有些抱歉地开口。
秦姨略微有些震惊,秀气的眉头一蹙,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屋里的气氛再次凝固起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紧绷。
姜燃没再多等,拿起提包就要走。
“站住!”
一直没有说话的姜义成终于开口了。
他倏然起身,把椅子抵得往后骤然滑出一截,地板发出一声凄厉的擦挂。
姜燃停下脚步,面色如常地回头。
“你知道为了这顿饭,你秦姨准备了多久?你这么说走就走,是要甩脸色给谁看?!”
“我没有要给谁甩脸色,”姜燃努力平复着情绪,“我只是……还不太适应而已。谢谢秦姨的用心,今天都是我不好,等我缓缓,有时间再一起。”
她没有看姜义成,转身对着秦姨笑了笑,三两步推开了餐厅的门。
外面的冷雨不知什么时候大起来,落在窗户上淅沥沥的,室内起了雾,映出外面一堵灰蒙蒙的墙。
姜燃走到这里的时候,脚步怔住了。
“这里……”她转身,难以置信地看向窗外。
那片光秃秃、灰凄凄的高墙上什么也没有,只留下几个摇摇欲坠的木架子,宣示着这里曾经有过的热闹。
“花呢?”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绝望之人拼尽了全力。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姜燃一把推开落地窗,发疯一样地质问,“为什么砍掉?!”
声音破碎哽咽,眼泪像山洪决堤。
灰墙下,是一片修剪整齐的草坪,完全覆盖住脚下的泥土,也掩盖住这里有过一颗蔷薇树的过去。
姜燃依稀记得,那是某一年她生日,妈妈亲手为她种下的。
十多年光阴荏苒,弹指而过。她从未想过,一株小小的蔷薇苗竟也能长出参天的气势。每年春末夏至,这里都是蓊郁鲜妍的一片。
秦姨不说话,忐忑地往姜义成身后退了几步。
“这……”佣人阿姨没见过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慌忙支吾着解释,“是之前一个风水先生看的,说是色艳味浓,招桃花,易……”
“你给我闭嘴!”
一声尖叫截断了阿姨的话。
姜燃怔忡地望过去,看见那个一向温柔晓意的秦姨,竟然露出几分狰狞的神色,像一枚熟透的辣椒,割得人喉头发紧。
色艳味浓,招桃花,易有二妻。
姜燃几乎要笑出声来,也不知该不该叹一句那风水先生厉害。
“小燃……”
秦姨柔声细语,上前要去拉姜燃,被她一手挥开。
姜燃这时才发现,这座房子从花园到内饰,其实已经全部被翻新了一遍。
光鲜亮丽,容不下一丝往事的痕迹。
“回来!”身后传来姜义成的怒喝。
他站在姜燃面前,神色严肃地命令,“跟你秦姨道歉。”
姜燃站着没动,没有再看过那个女人一眼。
晚风夹杂着冷雨,像刀一样割在脸上,很快就湿了一片。姜燃轻哂,倔强的不肯让眼泪留下来。
“道歉?”她仰起头,眼神凛冽地攫住姜义成,反问,“那你和她,跟我妈道过歉吗?”
“啪!!!”
一道凛冽的掌风扫过姜燃侧颊,很快就是火辣辣的一片。
姜义成展现出被戳中痛点的暴怒,以一种歇斯底里的姿态喝道:“你妈已经死了五年了!”
话一出口,当场鸦雀无声。
是呀。
五年了。
也许对于有些人来说,五年只是唇齿间稍纵即逝的一个音节,但对于姜燃,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千多个日夜。
可那又怎样,死人是不能跟活人争的。
姜燃一直都知道,自从父亲再婚,这栋房子里,母亲一直都是禁忌一样的存在。他们都默契的不去提及,仿佛只有这样,日子才能若无其事地过下去。
但它却像是一块藏匿在华丽丝绸之下的溃烂,一旦揭开,脓血就会把原本还能敷衍的衣料,染得令人作呕。
姜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