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字来:“池、池公子……是我……”
沈牧仪猛一抬头,对上呆了的池霁。
池霁一边目瞪口呆看着这个叫自己“池公子”的人,一边又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在他与自己之间来回看,终于酒壶一拍脑袋,记起来了是谁。
他连忙撒手,还叫着:“那什么,你快松手,待会儿可把人掐死了!”
说着他上前来扒开沈牧仪的手。
披风男子前后都被松开了桎梏,而他自己也没什么力气再爬起来,于是卸了力,双手一摊,直接躺在了大街上。
长街两边的灯笼影影重重,就像近在咫尺的星星。而那黑夜里,真正的星星挂在天上,他看着,忽然露出一抹笑。
真好看啊,这样的星星。
另一边,白无常摊着个脸,问身旁这个抓住他手,害怕他再施以行动的人:“他是谁?”
池霁眼珠子一转,灵活回答道:“来找小神棍的人。”
披风男子躺的时间并不长。一等到人稍缓过来了,他便站了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礼贤下士地朝沈牧仪作了个揖:“这位公子无需多想,在下对公子绝无任何敌意。”
“哦?”沈牧仪微微眯起了眼。
此街尽处,曲水亭二楼的窗开了,柳静姝轻轻扇着折扇。
那扇窗,便是那天池霁伏靠着看他俩的嬉闹的窗。而这回,却是轮到她来看这三人了。
她并看不清这三人到底什么情况,只是有种感觉,这世的安泰,好像就攥在了他们的手里。
这一街贯穿的四人如此站在月下,有人闲散,有人锋利,有人病怏怏却谈笑自得,也有人终究踩上了朝局的界线。
披风男子又咳嗽了两下,抬头,似乎看见了曲水亭二楼的小姑娘。
他将手一指,对沈牧仪道:“这位公子不请我进去坐坐?”
曲水亭二楼。
那个小二将柳静姝带到一间里屋,正与之前捆着那两个文家人的屋子临靠着。
柳静姝经过时稍顿了会儿,身后小二就笑着给他解释了:“文姐姐今天一早就带人离开了。”
文姐姐?柳静姝一想到文岚枫那桀骜不驯的样子,不禁笑了声。
一不留神笑出了声,引得前去开门的小二侧头看她,脸上写满了疑惑。
“没事,就是觉得文姑娘也是挺飒爽的一个人。”
小二一边推开门,一边骄傲着接话道:“那是,文姐姐在我们那里,也是有许多男子暗中倾慕着的呢。”
屋内一片茶香,几静幽帘。
小二擦拭干净了桌椅,说:“姑娘就坐这儿等两位公子回来吧,我下去备点心了。”
柳静姝与他谢过,便独自在房里待着。
坐着坐着,就想起来刚才在窗边看见的场景,当时没说上来的感觉如今才能想明白。
“他俩不是去抓那人的吗,怎么任由他好好站在那?”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楼道内就响起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没一会儿,刚合上的门就被推开了。
“小神棍,猜猜我们碰见谁了。”
池霁几步走到她旁边,柳静姝一回头,就看见方才那个匆忙朝他们跑来的人,此刻正好端端地站在他们面前。
她吓了一跳:“这、这……这?”
这谁啊?你们把他带进来。
那人将手中的披风折好搭在臂弯上,走过来落座在另一边,看着沈牧仪关上门后,走到柳静姝身旁坐下。
他温和一笑,而后空着的手搭上下颚边缘,摸及那条微妙的界线,双指捏紧,将套在脸上那层皮扯了下来。
“静姝姐,是我。”
柳静姝明显被这大变活人的架势惊住了,两眼瞪得老圆,直直看向一边没什么表情的沈牧仪。
沈牧仪当然明白她在想什么,点点头说:“是易容。”
易容……?
柳静姝脑中的记忆快速跳回那天碰见沈牧仪时的画面。
那天他明明就说,沧珈苜时会易容的那族人,早在沧珈苜一分为二时被割裂开去,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此秘术了。
那金韫这……?
她抬眼看向金韫,眉间一点红痣衬得他温文尔雅。见她看来,金韫开口道:“静姝姐,我此行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他看向沈牧仪:“这位公子方才见我撕下这张假脸,并没有很吃惊,想必公子早已明白其中缘由。”
沈牧仪并不接话。他的目光扫过金韫的脸,直到落在那点红上。
男子的面容与曾经卫巫交由萧吟的画像别无异样,他很明确面前这人的身份。
只是,这个小皇帝为什么要特意点一遍易容之事?他的指腹摩挲在桌上茶盏的盏壁,一声轻笑后,他说:“不妨直言。”
金韫将臂弯的披风搁在椅背上,他坐直了身体,脸一寸寸在烛光下更清晰。
薄唇轻启:“沈、牧、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