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打量起堂中这个男人来。
望着她脖颈间的伤,沈牧仪掏出之前包着玉镯的布,动作小心地将它缠上柳静姝的脖子。
不多时,伤口那块地方便被浸红了。
他面色恼怒,平生第一次卸了端于人前的稳重,也不顾及沈文两家的旧怨,朝文迹渊吼道:“你疯什么?!”
戏院里站着的女人捏着绢帕,不打正眼地朝这边撇过一眼,只这么一眼,她便没什么兴趣地打了个哈欠,转而投向了身后男人的怀抱。
文迹渊阴恻恻的冷笑一声,一脚踢到地上的剑:“沈牧仪,你少来多管闲事!”
柳静姝似有所感,朝身后看了眼,就见那两个人打了伞,出了戏院门,慢慢朝街东走去。
她听见沈牧仪说:“你现在是将领,不是遥安文家的公子。我在冯老面前将安防事宜交给你,不是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滥伤无辜的!”
许是气极了,他脚勾起地上的剑,剑柄入他手,沈牧仪用同样的姿势还给了文迹渊。
“文迹渊,不管你要干什么,你不该用剑伤她。”
尖端与他的喉咙只剩一寸距离,不论沈牧仪怎么气恼,他并不能在这会儿将剑刺到他的喉上,他们同属一军,断然没有同军将领大打出手的道理。
文迹渊冷笑出声,果然没错,这个女子对沈牧仪来说尤为重要。
那对玉石坠子摇摇晃晃,样式其实算是普通,但是玉料透润,一眼便能确定是当年,芦国先帝赐给他父亲的那块。
文迹渊眸光沉沉。
母亲说过,当时她给阿姐只打了这么一对耳坠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女子身上?
他看向沈牧仪和柳静姝,这个自小到大堪比天之骄子的人,在遥安时便多有姑娘倾心于他,此刻为了这个女子,甘愿失了分寸,没了理性。
却又因为局势,勉强与他维持着同僚的关系,以至于即便想要用剑刺入他的喉咙,也不得不生生以仅存的理性止住自己冲动的手。
沈牧仪的这副模样,让他心情大好。
他拨开沈牧仪的剑,走向门口,无甚所谓地说:“我还有许多商户摊贩没有问,就先,走了。”
沈牧仪侧头去看他,文迹渊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他的转变飞快,方才还是一副要置人于死地的样子,这会儿就已经正常到不行了,甚至还能哼出不成调的歌来。
“没事吧?”他低头去看柳静姝。
能看出来小姑娘其实有些害怕,但面容上仍倔强地掩饰着。
她摇摇头,手中紧捏着那那个膏脂的瓶子。
即使游历各地也有两三年了,但这么直冲她来的杀意还是第一次,哪怕是之前陆郢擦颈而过的飞镖,都没这次骇人。
“咳咳。”后厨门那,池霁清咳了两声。
沈牧仪才发觉自己关心则乱,手还揽在柳静姝的肩上,他连忙放下手,退开一步,与柳静姝拉开了一点距离。
叶慧走了过来,左看看柳静姝,右瞧瞧沈牧仪,作为一个过来人,她发觉这位将军对她的新朋友,似乎早已暗生着些不知名的情愫。
可他又是下令将自己亲爹抓进去的人,叶慧做不到对他有什么好态度,于是转头对柳静姝说:“你要不要上去休息会儿?这些银锭黄符,我替你收起来。”
柳静姝点点头,指指自己的喉咙,摆了摆手。
叶慧边收着洒了一地的黄符,边说:“知道知道,你伤了嗓子不能说话。”
她蹲下的时候看见柳静姝沾满泥巴的裙子,有些可惜道:“你这到底是上哪儿去了一遭,好好的青色三裥裙脏成了这样。”
一抬头,就看见柳静姝踮起脚去够沈牧仪的冠。
那些乘风而去的黄符不偏不倚,又沾到了沈牧仪的头上,这个早上他都像是与这个黄符特别有缘。
黄符被她的手摘了下来。
叶慧一挑眉,好像,这位新朋友,也不是没那意思?
她装作没看见,催道:“好了好了,快上楼吧,傻站在这干什么,又挡着我捡东西,再说了,你不是问我和我爹关系怎么样吗?我还没告诉你呢,你快些将伤养好,我便能快些同你讲。”
她站起来拍了一下柳静姝的肩膀,后边的话却更像是在说给沈牧仪听。
柳静姝一直被她推着走到了楼梯下,沈牧仪也跟着走到了楼梯下,他来惊朝阁本就是有话要和柳静姝说,断然不会轻易离去。
一直站在后厨门前,默不出声的池霁见他要跟上去,也走了过来,两人的样子,像是早有过一番推心置腹的交流般。
出乎柳静姝的意料,池霁根本没有叫嚷着“你上回冤枉我!”之类的话,他环抱双手站在那,说:“方便的话,我待会儿有事要跟你说。”
沈牧仪看他一眼:“好。”
二楼,柳静姝拉了一张凳子出来,让沈牧仪坐。
她回来时便一直好奇沈牧仪要跟她说什么,此刻伤了嗓子,不好说话,但又心急,于是张了张嘴,硬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你要……”
“我想和你说。”沈牧仪心里无奈,只是没马上说,小姑娘就这般心急。
为了不让她强开口说话,扯痛了嗓子,他便不再多打哑谜,直截了当地说:“山花节,要一起去看烟花吗?”
门口,端着一盘点心的叶慧顿住脚步,她笑了下,觉得这会儿自己,还是不要那么不识趣地走进去为好。
雨势又小了下去,关好的窗棂被斜雨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柳静姝不知其意,沈牧仪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只是另一句话也在她脑中不停闪烁。
仅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