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是戒尺,有时候是扫把棍子,有时候是数学老师遗留下来的钢尺…更有甚时,是她的巴掌,或是她强劲有力的手指头。
有一回,陈娇娇抽查背诵课文,苏塔这个倒霉蛋,偏偏没法流利背诵出《观潮》。站在讲台旁,双手背在腰后,断断续续地背诵:“江潮还没有来,海塘大堤上早已人山人海。大家……昂首…东望,等着,盼着……”
陈娇娇眉头紧皱,一次、两次、三次,苏塔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胆战心惊。陈娇娇不耐烦地抬起胳膊,手指用力捏着苏塔的脸颊,扯来扯去,骂着脏话。
全班50个学生,只有少部分时候,林小雨可以哄她开心,让大家免受体罚之苦。
陈娇娇是每个人的噩梦,从学前班,一直到现在,甚至需要到小学毕业。
“全部站起来。”
齐刷刷地,所有人都低着头,站在座位上。起立时,凳子摩擦地板的声音牵动着每个人的神经,也牵动了陈娇娇的神经,她愤怒地把戒尺递给第一位同学,说:“自己打手板。”
她站在靠门口的第一组第一排座位旁,女同学接过她递来的木戒尺,颤颤巍巍说:“老师……几下?”
“自己打3下。”陈娇娇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腰,她才刚检查出怀孕两个月,肚子也没有很明显的隆起,但是她走路,动作,行为,都像快要临盆的孕妇一样。
第一位同学右手接过戒尺,挨在自己的左手上。
“没吃饭吗?重新打。”陈娇娇站在讲台上,嘴脸狰狞,像一只随时要吃人嚼骨的母老虎。
有的女同学还没开始挨打,就已经开始偷偷哭起来了。
“没有人承认,就全部人都受罚。”
戒尺被一个接着一个传下去挨手板,传到第5个同学的时候,她迟迟没有下手,她说:“老师……举报可以吗?”
话音未落,所有人齐刷刷看过来。
“那你说,都有谁?”陈娇娇坐在讲台前,扶着她的眼镜。
女同学指着邢珊珊:“之前看到邢珊珊上课在写信,第二天我就收到了,我收到的那封就是她上课写的。”
同学B:“我收到的那封也是邢珊珊写的。”
声音越来越多,多到整间教室像菜市场一样在讨价还价,有的还拿出邢珊珊写的诅咒信出来交给陈娇娇。邢珊珊的脸一下子刷红,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书桌上,低耸着脑袋,抠着手指头;她在害怕,在愤怒,在羞愧。
“老师…”邢珊珊抬手擦掉眼泪,发出抽泣的声音:“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收到诅咒信,他让我抄50封,我不抄的话,我会死的。”
“封建迷信!让你写你就写啊?”陈娇娇正在批改作业,生气地将红色水笔扔在台面上:“我让你们好好读书,让你们考高分,你们有这么认真吗?”
讲台下鸦雀无声。
“都坐下吧。”
所有人都坐下,一阵刺耳的椅子摩擦水泥地板的声音环绕在整个教室里,整间教室犹如与世隔绝。
“又是谁给邢珊珊写的诅咒信?”
苏塔愣神,要不要承认?犹豫了片刻时间,身子准备站起来时,却不听使唤了,顿时传来挪凳子的声音,大家一致朝着声响的方向回头看过去,最后一排的周铭站起来。
“算了算了,坐下。”陈娇娇摘下眼镜,放在讲台上,她靠着讲台,说:“揪下去也是没完没了的,自己写过诅咒信出去的,都给我写800字检讨。别耍小聪明,我认得你们的字迹。”她拿起桌面上一沓信纸敲打着讲台桌面。
40分钟一堂课的后半节班会课,变成了写检讨。50个人的班级,几乎有一半的人都在埋头写检讨。
放学时,大部分同学都给邢珊珊投去了异样的眼神,邢珊珊知道,她的好人缘即将在这一天终结,她不再会有朋友,甚至还会被人唾弃。
她走到周铭座位旁,质问他:“你为什么要给我写诅咒信?”
周铭捏捏自己的鼻子,抿抿嘴,低着声音,一脸歉意地说:“我也不想的,我只是拿错了。”
“我要拿的是……情书。”周铭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拿错了。”
第一次看到周铭脸红,大家听得起了哄,由愤怒的指责变成了看热闹的八卦心态,喜剧般的转折,在半个小时里上演,没有人去在意真真假假,少年的躁动永远和情怀有关,她们永远心怀情愫,懵懂又天真爱浪漫。
邢珊珊的脸一下子也红了,耳朵脖子,一片红通通。
苏塔后来再去翻看那封诅咒信,她用小刀把表面那层已经泛黄的涂改液刮掉,发现在那层涂改液下,还有一层干性涂改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