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准备等谢柯至回来,但是也顾不得失不失礼了。
崔姝扯了扯嘴角,彻底笑开,只是眼中都是泪水,她足够坚毅,可还是要脸面的。
谢柯于今日这番话,让她彻底无望起来,除了情爱,更多的是一种孤立无援的情感来。
看着他挺拔却仍旧消瘦的背脊,用指腹抹了抹面上的泪珠,仍旧抱着最后一丝执着,她想,如果谢柯于还坚守七年前的想法,哪怕他拒绝她,她也不怕了。
前路漫漫,总有执手的那一日。
都说,高山流水,难遇知音。这世间,除了七年前的他,她没有遇到过第二个人。
崔姝扬起声音,还有些颤抖与颤栗,冲着谢柯于的背影,她道:“我依照我的本心行事,不甘做崔氏的傀儡,因爱生欲,因欲生错,绑架了你,七郎说,我做错了么?”
她说的缓慢,仿佛吊着肺腑中最后一缕气息。
她神情萧瑟,连指尖都是颤栗着。
谢柯于停下脚步,侧身回首去看她,冷声道:“崔四,氏族门户,最忌违逆不顺者,托胎投生在望族,便要灭了私欲。你今日问我,我便直言,于我而言,爱恨嗔痴皆是过错。”
他是在提醒她,也是在劝告她,不要违逆门阀家族,否则只会被厌弃,如同棋局,弃子无人问津,遭受妄灾。
今日她的情状,正是不逊所致。
至于情爱,理念,皆是外物。
崔姝嘴唇抖动,面容居然凄厉起来,她摇摇欲坠,却仍旧记得自己不能倒下,扶着茶室的立柱,她抖声道:“所以,我应该听从族老的话,入东宫,嫁给谢柯至,也无所谓。”
她将手指抵在木柱上,因为及笄礼,昨日新做的指甲在立柱上扣出浅浅的痕迹来,指尖生疼,她却觉得快意。
谢柯于看她,心下微微叹气,其实他知道,崔姝在某些方面,与自己是一样的人,足够的理智,坚定,不会回头。
他不愿意和她有纠葛牵扯,却也想她能好好活着。
他仍旧是那副温润声音,这次却足够揪心了:“你嫁给谁,这是博陵崔氏的事。与我无关。”
痛心到了骨子里,竟然也觉察不到剜心之感了。
指甲终于崩断,崔姝捏着流血不止的指尖,毫无遮拦走到了谢柯于面前,拦住他,她伸出那只完好无损的手,将怀里他的那只救他出来的白玉冠拿出,平静道:“既然如此,七郎,我还你玉会冠,降龙木的簪子我也不要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只是当时已惘然罢了。七郎还记得这话么?是你曾经所道。”
谢珂于从她手中接过玉簪,又听她的话,心中竟然翻起涟漪来,他敛下眉眼,轻声道:“年少无知之言,崔姝,别放在心上。”
崔姝突然想起别院时他曾劝告自己的话来:崔姝,别自毁前程,你是崔氏女,只要不行差踏错,前方是一片坦途。
她彻底无望来,眼中的光芒也落下来。
这时,真的像一尊木偶了。她呆立着,嘴唇抖动着,终于吐出话来:“是……是我认错了人,我认错了人,所以,我还你。”
她说罢,从袖中抽出那只一直摩挲的匕首来,捅进了自己的左肩。
鲜血很快就出来,滴滴答答的流在她紧紧握着匕首刀把的手上,通红一片。
谢柯于再也顾不及礼数,用手去堵她的伤口,眉目间都是慌乱。
崔姝苍白着唇,平静的对他说:“谢柯于,我绑了你,可是找错了人,所以欠你,所以今日还你。”
她讽刺一笑,仍旧说着话:“我囚禁皇戚,依照南楚律例,罪该万死,可你也说了,我运气好,投生在了博陵崔氏,所以今日不能以命相赔了。望你见谅。”
她拨开谢柯于扶着她的手,冷声道:“你走吧,我们就算两不相欠。”
谢柯于要唤府医,崔姝眼中泛上恼意与厌恶,她道:“我自己下手,分得清轻重,谢柯于,请你离我远一些,你走吧。”
她的话让他冷静下来,远处的仆妇已经在赶来,为首的正是谢柯至。
二人共处一室已经违背伦理,他不想在让她惹上麻烦,耽误她的婚事,再次看了她的伤势后,并不是要害,于是快步离开。
九月九,重阳这日,博陵崔氏在长安城外的一处别院,被烧了个干净。
据说是走水所致。
可荒郊野岭,无一处人烟,怎么会走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