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苍云委屈不已,始终盯着凌无非,眼底泛起泪光。
“是我说的话还不够明白,还是你根本听不懂人话?”凌无非对她这连日以来胡搅蛮缠的做派已厌烦至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我就同她开个玩笑,谁知道她这么紧张?”段苍云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凌无非极力压下心头怒火,上前一步,正待开口,却听得沈星遥高喊一声:“凌无非,你快来看!”
他听出话中异样,便即转身跑去池塘边,却见沈星遥左手握着打湿的诗集,右手掌心托着一张书信残片,伸到他眼前。湿透的残片空白处,竟隐约显露出“拓本”二字。
“换个地方说话。”沈星遥说完,立刻拉着他走开。
与此同时,宁缨等人亦已押着段苍云离开。段苍云极不服气,拼命回头望向沈、凌二人背影,眼里充满不甘。
二人回到沈星遥房中,将打湿的诗集,以及一干书信残片都摊开在桌上放着。那些书信残片沾了水,有的已经破损,还有的皱了起来,但几乎每一张的空白处,都多多少少显露出字来,这些字连起来,便是“此间书信,俱为拓本,欲寻真章,当往……”
到了“往”字这里,句子戛然而止,显然仍有缺失。
“这段苍云还真是帮了大忙。”沈星遥只觉得又好气又可笑,“要不是这些书信落到水里,还不知会有这等玄机。可惜……”
“可惜偏偏缺失了最重要的一张。”凌无非在桌面上的残片间仔细翻找一通,摇摇头道,“恰好是沈尊使的那封信不见了。”
“那间院子里我都找过了,”沈星遥摇摇头道,“刚才她把诗集抢过去便扔,谁知道飘到了何处?”
“我再去找找。”凌无非说着,便转身要走。
“我同你去。”沈星遥跟上他的脚步,等到了门外,还没下石阶,便又像是想起何事,回转身去,锁上了房门。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凌无非摇头长叹,“怎么就惹上这种人?”
“先不管她,眼下的事最重要。”沈星遥说着,便即迈开大步,走去方才段苍云抛书的那间院子。
二人在院中找了大半天,不论是地面、草丛还是树顶,都翻了个遍。直到黄昏,仍旧没能找到那张缺失的残片。
沈星遥起初还有些耐心,到了后来,索性一跺脚,走到回廊边坐下,生起了闷气。凌无非见她不悦,心中亦觉郁闷,便即走到她身旁,安慰道:“是我没想到她会……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拦着她,而不是躲在房里。”
“我是气我自己,怎么就没能拿稳,竟能让她从我手里夺走东西。”沈星遥咬咬牙道。
“可要不是书信落水,我们也不会发现,还有这等玄机。”凌无非叹道,“我要是能早些发现便好了。”
“话说回来,那些书信在你手里那么多年,为何你从未察觉当中异常?”沈星遥问道。
“那些书信本就是残片,线索虽少,却也珍贵,我自然是小心保管,怎么敢让它们沾上水?”凌无非耐心解释道。
“说得也是,可是……”
“从前我以为,这些书信本就是父亲的东西,只是因为涉及隐秘之事,被他销毁。”凌无非在她身旁坐下,若有所思道,“可现在却觉得,这些很有可能是他在出事前,特地给我留下的证据。”
“怎么说?”沈星遥扭头问道。
“我从小被我爹送到这来,并非为了习武。”凌无非道,“师父曾对我说,他的本事远不如我父亲。父亲又只有我这一个孩子,断然没有让‘惊风剑’的名号在我手中失传的道理,加上后来发生的所有事,都让我越来越怀疑,他一定有些事想告诉我,却又迫于无奈,无法直接相告,只能用这些迂回的手段,让我自己找出来。”
“可现在……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却断了。”沈星遥黯然低头。
“事到如今,只能希望有一天它能自己出现在我们眼前了。”凌无非站起来道,“若是不能,便只好换个方向,从别处着手。”
“你还记不记得那封信的内容?”沈星遥问道。
“当初约定;深入虎穴之中,已难回头;豁出性命。”凌无非道,“这说的,应该就是你娘。”凌无非道,“问题就在于,只有找出真正的书信在哪,才能知道那个与沈尊使他们通信的人到底是谁。”
沈星遥听罢,阖目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