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里,骤雨如注。
郭春馥听闻祖孙二人归来,早早便在门前等候,然而瞧见段元恒始终阴沉着脸,本想好的话也都咽了回去,待得段元恒走远,方拉过段逸朗的手,问道:“朗儿,你爷爷这是怎么了?”
“我……”段逸朗略一沉默,方道,“多半还是为了云妹的事。”
“你还真当她是你妹妹?”郭春馥看了看他,眼中飞快掠过一丝不屑。
段苍云曾上门盗取刀谱,她的身份,自然瞒不住郭春馥。郭春馥虽不知她偷了何物,却也担心她的存在,会搅乱鼎云堂当下局面,心下自然是介怀的。
“秦掌门有意在各路英雄面前提起云妹的存在,这件事,他也只能认了。”段逸朗道,“可照理来说……”
“那你们见着她人了吗?”郭春馥问道。
“没有,当是不方便露面吧。”段逸朗道。
“凌无非那小子,我还真是低估了他。”郭春馥扶了扶耳边发髻,道,“段苍云那丫头攀上了他,往后倒是高枕无忧了。”
“并非如此,”段逸朗摇头,道,“这次去云梦山,我见他和沈姑娘……”
“就是上回他带来姑苏的小丫头?另一个呢?”郭春馥问道。
“我没看见,只是……他们看起来亲密无间,当是……”
“我就说呢,难怪当初百般阻止你靠近那丫头,原来是他自己已捷足先登了。”郭春馥嗤笑道,“好小子。”
“他现下处境并不好过,母亲您也不必如此。”段逸朗眉间略带愁绪,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他本欲回房,然而想到段元恒进门时的模样,略一迟疑,还是转身穿过回廊,绕过小院,朝祖父房前走去,到了门前,却听到书籍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透过门缝一看,只瞧见段元恒脚边躺着一本记录着零散招式的册子,一旁的张盛跪地不起。
“你就是这么给我看守的?”段元恒指着那本册子,对张盛骂道,“金陵那帮小贼,把我这里当成了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连这东西是几时送回来的都不知道,我养着你们,就是养了一帮废物吗!”
“堂主息怒。”张盛惶恐道,“是属下失职,属下以为……以为那丫头不敢再回来,却没想到鸣风堂当真会……”
“你,”段元恒走到张盛跟前,一双老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充满了杀意,他指着张盛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务必把那小子的项上人头给我取回来!立刻就去!”
张盛听罢,不迭磕头应声,随即匆忙起身离开。然而推开房门后,却瞧见了门口的段逸朗,不觉一愣,道:“公子,你……”
“还不快滚!”段元恒怒斥一声。
张盛惶恐不已,连忙转身跑远。
段元恒看见段逸朗站在门前,依旧阴沉着脸,冷冷望着他,道:“你来这干什么?”
“我怕您气坏身子,所以……”段逸朗回头看了一眼张盛离开的方向,道,“您让他去杀谁?凌无非吗?”
“那混账小子,当着云梦山上那么多人的面,令我鼎云堂颜面扫地。”段元恒喃喃念道,“他们师徒两个,都跑不了……”
“您是说云妹的事?”段逸朗道,“她不谙世事,虽有些胡闹,但也不至于……”
“你不明白。”段元恒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爷爷,不管他做了什么,”段逸朗道,“您不也借着云妹之事,令他万劫不复,又何必赶尽杀绝?”
“朗儿啊,”段元恒双手负后,意味深长道,“你可知道,成大事者,绝不该有这妇人之仁?你一而再再而三为他说话,而他又做了何事?阴谋算计,夺人所爱,这样的人,你竟还能找到理由为他开脱?”
“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当初是母亲她……”段逸朗见段元恒拂袖转身,本想上前阻拦,却被拂袖甩开。
他怔怔看了祖父片刻,眼色一沉,道:“不行,我要去阻止张盛。”言罢,便转身要走。
“你给我回来!”段元恒见状,当即飞身上前,抬手疾点他周身几处穴道,道,“你想造反吗?”
“王瀚尘所言,尚无定论,各位掌门在云梦山上,也未曾商量出个结果,”段逸朗道,“您这么做,与那些邪魔外道,又有何区别?”
段元恒听到这话,目光骤冷,当即拎着他后颈衣襟,整个提了起来,拎回房中,一面重重关上房门,一面说道:“你就给我好好呆在这里,哪也别去!”
入夜,微风阵阵,蛙声四起。鼎云堂内加强了巡守,每半个时辰便换一班人马。段元恒负手立于院中,看着来来回回巡视的下属,阴沉了一整天的脸色,这才有了些许缓和,正待转过身去,却忽然瞥见一条人影飞掠过墙头。
“什么人!”那些巡守万万想不到,在如此严密的防范下,竟还有人敢闯入鼎云堂,于是高喊一声,便纷纷追了过去。
那道黑影在夜色之下,贴墙而行,沿途飞檐走壁,身法轻灵飘逸,行至书房房顶,忽地便没了踪迹。护卫的首领姓柴名立,一马当先跑至书房外,隐隐瞥见屋内亮着微弱的灯光,于是破门而入,却见屋角立着一人,手里翻看着一本册子。
“小贼!”柴立高呼一声,挥刀上前,不及近身便被那人反手振开。
火光照亮那人手里兵器,是一柄三尺余长的环首刀。
叶惊寒放下书册,回过头来,神情略显疑惑。一炷香的工夫前,他趁着巡守换班的空当来到此处寻找刀谱,并未惊动任何人,怎的柴立等人忽然便找来了此处?
他想了想,恍惚明白过来,见守卫陆续涌入书房,当即拔刀,飞快逼退众人,推窗翻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