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竹西亭不经意似的勾起唇角,笑道,“凌少侠所指,又是何事?”
凌无非不言,转身便要走,却听得竹西亭幽幽说道:“她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却跑去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凌少侠,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吃醋啊!”
“这同你没多大关系。”凌无非淡淡扔下一句话,抬腿便走,可还没走出几步,竹西亭的话音便又传了过来。
“先不急着走,”竹西亭收敛笑意,道,“你也不想想,如今落得这般处境,都是拜谁所赐?你为她遮风挡雨,抛弃曾经拥有的一切,如同丧家之犬,被人喊打喊杀,成天东躲西藏。曾经的惊风剑传人,今日却成了人人喊打的小魔头,她非但不感恩你给她的一切,还要当着你的面,为了别的男人指责你,甚至为此离你而去,你就一点也不恨她吗?”
凌无非默默听完这些话,等她说完过了半晌,方回头问道:“说够了吗?”
“怎么?凌少侠听不得这些话?”竹西亭目光狡黠,“难道我说的都不对吗?”
“我落得如今这般处境,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凌无非回过神来,冷笑朝她望来。
“这就恼了?”竹西亭掩口笑道,“你都如此狼狈了,对自己的事却丝毫不关心,我才说她一句不好,你却恼了?哎呀,到底是个情种啊……”
“所以你到这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凌无非环臂倚树而立,饶有兴味看着她道。
“我是想说,只要凌少侠愿意,我们可以合作。”竹西亭把玩着垂在肩头的一缕青丝,悠悠说道,“我手里有一件东西,只要拿出来,立刻便能证明她的身份。包括那王瀚尘,我们也可以教他不乱说话的。”
竹西亭眼底秋波流转,尽显媚态:“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又何愁找不到好女子?何故吊死在那水性杨花的女人身上?凌少侠,你说是不是?”
凌无非嗤笑摇头:“先找几个人来,借着比武大典的机会,在各大门派面前演了一出好戏,让我受人质疑,狼狈下山。如今又打着帮我的旗号,要我同你们一路,把她也拖下水。你们这手段,会不会太不高明了些?生怕我看不出来?恶人是你,好人也是你。合着我就活该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凌少侠可真是冤枉人家了。”竹西亭故作唉声叹气之状,“我们拿出十二分的诚意,却换不来公子的信任,真是叫人好生为难。”
凌无非冷哼一声:“诚意?既有诚意,早就该把东西拿出来。“”
竹西亭不言,将手伸到颈后,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红绳。那根红绳中间,悬挂着一块碧绿剔透、似玉非玉的石头。她双手捧着那块石头,俯身走到近旁一处水洼前蹲下身去,将石头放在其中,不一会儿,水洼便好似成了一面镜子,影映出一面影像,那是一张木桌,木桌上躺着一幅展开的画卷,画卷上是个身段高挑,相貌与沈星遥有九分相似的美貌女子,左手握着一柄横刀,右手拿着一张面具。整张画像的墨迹里,都透着莹莹的蓝光。
凌无非眉心一紧。
传说天玄教中有一神物,似从天外而来,名为玄月石,可记录所见过的影像。可见这幅画,的的确确是存在的,至少曾经存在过。
而画上的人,从角落上的提字便可瞧出,正是张素知。
世人都知张素知常年戴面具示人,当今仍旧在世的那些老前辈,也没有一个曾见过她真正的模样。凌无非瞥了一眼画角提字,瞥见“掌门”二字,心下顿时了然。
“这幅画上的人,公子可觉得眼熟?”竹西亭道。
“仅凭一幅画像,就能证明她的身份?”凌无非轻笑摇头,心下却不由一紧。
他深知人言可畏。即便画像有假,一旦现世,也会引发无穷无尽的猜测。何况沈星遥在人前身份本就不明朗,又不便为了自证把琼山派也牵扯进此事,一旦因为这张画像引发众人怀疑,下场只会比他更难看。
“当然不能。”竹西亭道,“这幅画像所用的墨,乃是由冥池水研磨,墨迹泛异光,与其他颜料不同,掺不得假。不过……就算是如此,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凌无非不言,佯作镇定,内心却浮起隐忧。
“最重要的是,凌少侠沦落至此,不也只是因为王瀚尘的一席话吗?有道是三人成虎,这个道理,你应当明白的呀。”竹西亭说着便朝他望来,眨了眨眼,神情倒是很无辜。
凌无非依旧不言。他目不转睛看着竹西亭俯身从水洼中拿走那块玄月石,重新挂回脖子上。
雨水滴入水洼,泛起层层涟漪,也在他心底掀起新的波澜。
“想要翻身,就别放过机会。”竹西亭说着便背过身去,道,“不过,要是凌少侠现在不能给我答案,再考虑考虑,我也等得起。”
凌无非不觉蹙眉。
他思前想后,实在想不明白,竹西亭若是早就想揭穿沈星遥的身份,当初便可以让谢辽带着画像上山。但他为何不那么做?又或是说,只是因为画像不足以坐实身份,王瀚尘的话却更好利用?他们的目的,究竟是要让沈星遥是张素知女儿这件事大白于天下,还是其他?
可若是自己什么也不做,任由此事发展下去,有朝一日画像现世,沈星遥又将面对何种处境?虽说如今自己备受质疑,但到底没有实证指向他的出身,不论王瀚尘如何继续往他身上泼脏水,他终究也不是各大门派真正想找的那个人。
可沈星遥呢?她是张素知之女,已是铁打的事实,又是桀骜倔强的心性,不懂人心叵测,亦不会婉转周旋,又是一心为母伸冤,真到了那一刻,她又会怎么做?
如此这般,看来只有将此事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