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来探探虚实,没有莽撞行事……”苏采薇捂着肋下伤口,靠在他肩头,小声艰难吐出几个字。
“我知道。”宋翊话音颤抖,唯恐对方再发暗器,便即上前一步,挡在苏采薇身前,将她护住。
雷昌德不紧不慢走进小院,摇扇上前,啧啧两声道:“弄了半天,原来都是自己人,罢了罢了,一个小姑娘而已,还为难人家做什么?”
“谁跟你是自己人?”苏采薇痛斥他道,“卑鄙无耻的东西!”
“哟,这小美人,还伶牙俐齿的,”雷昌德上下打量着苏采薇,眼里闪烁起垂涎的光,“不错,不错……”
“别打她主意。”宋翊眉心一沉。
苏采薇还要说话,却觉肋下剧痛不止,一个踉跄向前栽倒。宋翊觉出异状,回身将她接在怀中,稳住身形,轻声问道:“还撑得住吗?”
“影无双,你就是这么办事的?看把人小姑娘疼的。”雷昌德嘿嘿笑了两声,凑上前,道,“宋少侠,你看,我这不是不知道嘛。不如这样,我这院里还有空房,这就给她打扫一间出来,你把她留在我这儿,我雷某人肯定好吃好喝伺候着,绝不会亏待她。”
“不必,你让他们退下,我带她走。”宋翊将苏采薇打横抱起,根本不愿多看这姓雷的一眼。
“哟,瞧不出来嘛。还真是难舍难分呢。”雷昌德大剌剌一摆手,道,“好说好说,都给我让开。”说着,让家中下人让开一条道来,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思,还向宋翊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宋翊不言,只是抱着苏采薇,大步离开。
影无双如鬼魅似的飘至雷昌德身后,待得二人远去,方幽幽开口:“雷掌柜既然看上了那丫头,为何不把她留下。”
“不给他点甜头,往后还怎么让他办事?”雷昌德言罢,目光骤然便得阴冷。
此刻的宋翊,一门心思都在苏采薇身上,根本没空去想雷昌德的目的。他将苏采薇抱回客舍房中放下,点起灯火一照,才瞧见她半边衣衫都已被鲜血染红。
“那暗器……生有倒刺,得尽快取出来。”苏采薇肋下受伤,又流了不少血,已然浑身虚脱无力,手也抬不起来,“你帮帮我……”
宋翊从腰间翻出匕首,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捋平她肋下衣衫,却忽地僵住。只因瞧见她肋下伤处紧贴胸口,若要取出,必然要将她上衫尽数解开。
男女有别,他又怎敢冒犯?
“哎你愣着干嘛?”苏采薇疼得直冒冷汗,“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都别说出去,谁知道你看过我身子?”
宋翊蹙眉,见她越发虚弱,也顾不得其他,只得依苏采薇所言,将她上身衣衫逐一解开,小心拭去伤口周围血迹,看着白净的肌肤上两处血肉模糊,只觉得心不知被何物紧紧揪了起来,拧成一团,疼得几乎窒息。
他极力平复心绪,拿起匕首,贴着苏采薇肋下伤口处的肌肤,倏地刺了进去。
苏采薇本已迷迷糊糊快要昏睡过去,忽地便觉伤口传来一阵泛着凉意的刺痛感,本能痛呼出声,几欲坐起。宋翊见状,连忙伸手按在她肩头,不由分说将她身子压了回去,手中匕首尖端触及镖身,向外大力一挑。随着小镖翻出,苏采薇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后脑重重撞在枕侧,几乎昏死过去。
宋翊忽感浑身脱力,握着匕首的手倏地一松,匕首随之掉落,在床沿弹了一弹,又跳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伤口再次涌出鲜血,宋翊见状,即刻回过神来,取出金疮药替她敷在伤口,翻找许久方找出绷带包扎。原本简单的疗伤过程,对他而言却漫长无比,每时每刻都像在烈火中煎熬。等到完成这一切后,他的额前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随即拉过薄衾,盖在苏采薇身上。
见苏采薇睡去,气息也渐渐平稳,宋翊终于放下心来,他无力靠着床脚,坐在地上,双手抱头,深深埋下脸,两眼通红,无声落下泪来。
只是因为自己在几年前的一次无意疏忽,竟酿成这般惨痛的后果。亏得秦秋寒还夸赞他办事稳妥,真是讽刺得很。倘使此番出行,与苏采薇同来的不是他,想必早该出了宿州把人找回去了,哪里还用遭这些罪?越是这般想着,他便越发自责,恨不得替苏采薇承受这暗器穿身的痛楚。
宋翊肩头伤口本就未愈,抱着苏采薇走了一路,一番折腾下来,已然开裂,隐隐渗出鲜血。他木然望向右肩,忽地苦笑出声,脑中思绪也变得混乱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呼唤:“阿翊……”
宋翊脑中不知某根弦倏地绷紧,赶忙起身查看苏采薇情形,见她半睁着眼,一只手在床沿胡乱摸索,便忙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我在……”
“你……不要跟他们走……”苏采薇话音微弱,“就算是死……也不能……不能屈服……”
“你好好休息,别再为我的事伤神了。”宋翊心疼不已,俯身轻捋她额前散落的细碎发丝,语调依旧轻柔和顺。
“你要是……真跟了那个混蛋……我就去找封长老告状……”苏采薇艰难说道,“添油加醋,给你编几个罪名……让掌门他们派人把你抓回来……”
“采薇……”宋翊又觉鼻尖酸楚,险些落下泪来。
“我是你师姐,你得听我的……”苏采薇说着,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宋翊顿时慌了神,连忙跑去桌旁倒了杯水,回转而来,却见她又昏睡了过去。
他握着瓷杯的手微微一滞,怔怔凝视苏采薇憔悴的面容,看着她修长的眼睫,心也跟着一点点沦陷。
若一切都还能重来,他多想拼尽一切守护眼前这个女子,纵是死上千百次,也无怨无悔。
他僵直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