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便过多暴露行踪,便掀帘同宋翊一齐走出大堂后门,在客舍后院的石桌旁等候,过了一会儿,苏采薇便将陈玉涵领了过来,沈星遥见她满脸憔悴,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又咽了回去。
自己这“妖女”后人的身世,便已是她难承受之重,若叫陈玉涵知晓玉露的真实身份,她又当如何自处?
沈星遥正犹豫着,却见陈玉涵已跑上前来,拉过她的手,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他们都说你是妖女,可我不信……我知道,你绝不会是那等心肠歹毒之人。我已经受够了折磨……那李温也不再出现,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查出是何人要害我们,你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沈星遥迟疑半晌,方道,“我的确知道是谁要害你们,可是……可是那个人,早就下落不明,我实在是……”
“是谁?是不是和天玄教有关?”陈玉涵睁大双眼,苦苦追问。
“玉涵,你受人利用,受了这么多苦,我也无能为力,”沈星遥说这话时,内心饱受煎熬,“可有些事情,你要是知道了,只会更加难过……”
“那是因为你同天玄教有莫大的关系,所以不得不袒护吧?”萧楚瑜的声音透过门帘传到后院。四人循声回头,见他冷着一张脸,大步跨过门槛走来,俱是闭口不言。
“萧公子何出此言?”沈星遥本有心不让陈玉涵再受打击,听了这没良心的话,心顿时凉了半截。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她着想,说出口的,却句句都是无用功。”萧楚瑜道,“如此迂回敷衍,实无必要。”
“你说话当心点!”苏采薇上前一步,指着萧楚瑜鼻子骂道,“看谁都不顺眼,当人欠你的吗?”
“那就麻烦沈姑娘解释解释,从头至尾,她究竟做过何事?”萧楚瑜直视沈星遥双目,道,“如今江湖传言,凌少侠已殁于玄灵寺一战,你原与他形影不离,如今却独来独往。在下很想知道,伤成那副模样,究竟要如何才能活下来?他若身死,沈姑娘作为他最珍视之人,又是如何做到如此气定神闲站在此处,大言不惭?”
“喂,你这是在说星遥姐害死师兄是吗?”苏采薇怒道。
“如此说来,苏姑娘在那一战之后,见过凌兄?”萧楚瑜转向苏采薇,问道。
“关你什么事?”苏采薇的气势顷刻间便削弱了一般。
“你有什么目的,大可说出来。”萧楚瑜仍旧望向沈星遥,直截了当问道。
“我的目的?”沈星遥听罢嗤笑,摇头说道,“这我倒想听听萧公子怎么想。”
“可是……”到了此刻,陈玉涵才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松开沈星遥的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萧楚瑜,忽然定在原地,自言自语道:“对啊……为什么呢?”
“天玄教门人作恶多端,所犯恶行,数不胜数。”萧楚瑜一步步走近沈星遥,道,“他们有何目的,我又怎会知晓?”
“所以你认为,我的出现本来就是个巨大的阴谋?”沈星遥摇头苦笑,“确实不无道理。”
“那么……你究竟在隐瞒什么呢?”陈玉涵不解问道。
“的确,我这次前来,本是有些事想告诉你。”沈星遥道,“可那些事,对你无益。”
“冠冕堂皇的话,任何人都会说。”萧楚瑜道,“你若觉得有些话当真不必说,就根本不用出现。”
“你说够了没有?”苏采薇怒视他道。
她见沈星遥面容越发黯淡,便即朝萧楚瑜跑了过去,却被宋翊拦在半途。
“说到底,这一切也只不过是萧兄你的猜测而已。”宋翊望向萧楚瑜道,“就像你始终认定陈姑娘打算逃走一般。”
陈玉涵听到这话,深深低下头去,小声啜泣。
萧楚瑜缓缓扭头,盯着宋翊望了一会儿,良久,方才问道:“我应当在金陵见过你,你是……”
“这不重要。”宋翊道,“既然萧兄由始至终都不曾信过旁人,又何苦多说这些?”
萧楚瑜不言,冷峻的目光径直投向沈星遥,好似一双利剑,下一刻便要将她刺穿。
“我很想知道,凌无非如今究竟是生是死?”萧楚瑜道,“还有我方才问过的,你的目的。”
“你很想知道?”沈星遥拨开苏、陈二人的身子,坦然走到萧楚瑜跟前站定,直视他双目道:“萧兄既满心疑虑,那么如今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就站在你眼前,萧兄可要亲手杀了我,以平世人之愤?”
“星遥姐?”
“沈姑娘!”宋、苏二人几乎同时高呼出声。
沈星遥平静看着萧楚瑜拔剑出鞘,神情始终淡然。
“不要!”陈玉涵急奔上前,抱住萧楚瑜道。
“你便丝毫不怀疑她吗?”萧楚瑜问道。
“我……”陈玉涵的神情忽然变得无比坚定,抬眸望向沈星遥道,“那就请告诉我,我爹为何会死?又是谁指使李温找到我们?还要……”
“薛良玉。”沈星遥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你说什么?”在场诸人听到这个名字,俱是一惊。
“当年逃出天玄教的那个圣女,并非我娘,而是一个叫做玉露的女子,我娘顶替她的身份去往玉峰山,也是为了救出更多的人。”沈星遥道。
“一派胡言。”萧楚瑜摇头,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当年这件事,一干名门正派除了薛良玉,大多都不知情,”沈星遥道,“也正是因此,薛良玉私心作祟,中途倒戈,那些正派人士才会认定我娘是个作恶多端的魔头。”
“可你说这些,同我们有什么关系?”陈玉涵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