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人陆陆续续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化妆室很安静。
今晚的演出非常成功，不出意外的话，因为巴赫的这部《d小调双小提琴协奏曲》，她作为第二小提琴，会和第一小提琴的演奏者成为柏林艺术大学音乐学院的新星。
但是陈瑜并不开心，她知道自己拧巴，小心思多，但是她真的有点难过。
第一小提琴乐手走之前的话还在她脑海里回响：“今晚收到掌声的本来是我和芭芭拉，你很清楚吧？”
她当然十分清楚，原本出现在舞台上的人应该是谁。
桌子上静静躺着名为《德意志每日新闻》的报纸，日期是前几天的，头条新闻“□□火拼”几个词格外醒目。
陈瑜呆望着报纸，手里香烟朝上方燃烧出绵软的线条，她正要再抽一口，敲门声响起。
陈瑜猛然惊醒，在化妆室抽烟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她连忙把烟丢进矿泉水瓶里，藏好后急急忙忙打开窗户，这才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男人西服挺阔，将他本就高大的身型修饰得更为挺阔。还有那柔软的金发打了发蜡，往脑后梳去。
这和她上次见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当然，还是那么好看。
“拉尔夫？”陈瑜反应了两秒，随后展开一个惊喜的笑，“你怎么在这里？”
拉尔夫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低头嗅了嗅。
他说英语时带着一股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口音：“好女孩可不会在化妆室偷偷抽烟。”
“......你不许告诉别人！”
陈瑜知道这个坏家伙又在逗弄自己，可毕竟她扮演乖乖女习惯了，此刻多少有些做贼心虚的成分。
眼珠子转了转，她侧开身：“进来坐。”
拉尔夫没和她客气。她的心思就写在脸上，如果现在有人发现屋子里的烟味，她会第一个指向他。
“没有想到你会喜欢古典音乐，我以为酒保会更喜欢电子音乐什么的。”陈瑜走了两步，转过身看他，为自己的刻板印象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拉尔夫的注意力没在她身上。
他站在化妆台旁边，冷白的镜灯照在报纸上，标题下附了一张现场的照片。照片右上角处，一辆黑色越野车模糊的车尾堪堪露出一点。
陈瑜走上前，注意力被他的视线转移：“柏林真的不太安全，我在我的国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是吗？”拉尔夫?轻声反问了一句，压下眼里一闪而过的阴翳，随后收回手，扭头看向她时又恢复了似笑非笑的模样，“在酒吧见到太多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来欣赏高雅艺术，洗涤灵魂。”
“你......”陈瑜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当被这双金棕色的眼眸如此近距离的注视，她一时间分不清“高雅艺术”是巴赫的音乐，还是她自己。
于是只好慌乱地移开视线，干巴巴道：“我没有在观众里看到你。”
“嗯，因为我在楼上。”陪柏林地下世界的毒瘤观赏音乐会。
拉尔夫站直了身子，对她窘迫又紧张的模样感到满意：“需要送你回家吗？”
“好啊，如果你方便的话。”
“那我去开车，你收拾好了就出来。”
......
走出休息室，拉尔夫回拨刚才没有接起的电话。
“你泡妞结束了吗拉尔夫？”尤利安不阴不阳道。
这位□□太子爷对拉尔夫投其所好讨好他老子这件事不甚满意，显然拉尔夫并不为之所动：“有事？”
尤利安冷笑了一声：“父亲让我通知你，他很喜欢今晚的音乐会。”
“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你猜猜那个婊子现在在哪？”
显然这才是尤利安这通电话的目的。
“你把她带走了？”
“这么多天了条子都没有出现，拉尔夫，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有理由怀疑你对组织的忠诚。”
其实尤利安狂妄又愚蠢并不奇怪，他是巴赫的小儿子，巴赫对他少有管教。直到大儿子在之前的帮派合并中丧生，作为唯一的血脉，巴赫只能把最安全的那条路给他。
外面开始下起雨来，拉尔夫上了车，关上车门。
对于尤利安的质疑，他不动声色：“如果你杀了她，那你最好小心被警方揪住小辫子。”
果然，尤利安就像是被点着的炸药，各种脏话飙出。
拉尔夫把手机放在一边，将车开到音乐厅大楼门口，任尤利安发疯。
后者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哦对了，拉尔夫，你的车登上了《德意志每日新闻》，你应该庆幸没有被拍到车牌号，不然我就亲手送你进普勒岑湖监狱，你......”
不等尤利安说完，拉尔夫挂断电话。
......
云低压压地在黑夜上空浮动，丝丝细雨急速落下。德国常年如此，阴天居多，只是今年的气温似乎回升得格外缓慢。
陈瑜裹紧围巾以防冷风钻进外套，黑色的越野车静静停在音乐厅大楼的门口，她拉开车门坐上去，将琴包和礼服放在后排。
“擦擦头发，”拉尔夫递过来一张纸，“康德大街？”
“对，”她忍不住感叹，“太奇怪了，每一次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都会出现。”
“可能这就是命运使然，”拉尔夫发动引擎，“你看到报纸了，最近不要去酒吧那种地方。”
“我知道，上次是个意外。”提起这个，陈瑜有些低落。
如果不是和母亲吵架，她不会在异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