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犹如听到自己不该听的事情,骇然惊惧,仿佛天要塌下来。负责调查赈灾官银消失案的将军面色微动,颇为惊异的看了看姜璟,很意外她会如此敏锐,一句切中要害。
桑咸一怔,表情渐渐有些不好起来。
他脾气温和,被刁民围着要打死他,被小兔崽子扔石头,都没有生气,现在真的动怒了。
人命关天的时候,还有蛀虫背后搞手段,把手伸向灾民的救命银子。
姜璟示意桑咸看站在帐子门口的将军,“朝廷派个领兵的将军来调查这件事,估计就是有这样的怀疑,是不是有胆大包天之徒欺上瞒下,将官银私吞掉包,再做出不翼而飞的假象隐瞒真相。”
“灾民需要银子救命,贪官可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朝廷拨了一笔巨款,垂涎三尺。想从中分一杯羹,充实自己的荷包,又不想被朝廷抓到,没命享受。”
“那自然只能绞尽脑汁的跟人斗智斗勇,做个局把自己漂漂亮亮的摘出来,等风头过去了再慢慢分赃。”
“这种案子手上没人很难查,因为查案的官员指不定就因为什么事没了。不能同流合污一心查案的容易遇到危险,意志不坚定心性不够的可能会被拉拢。何况后面还有无数灾民在嗷嗷待哺,时间十分紧迫,是个棘手的案子。”
“将军手里有人,可以暴力查案,快刀斩乱麻。不过对将军本人来说,这件事意味着要冒很大风险,因为可能一口气得罪很多人。”
姜璟循循善诱道:“你看,要是赈灾官银上船以前已经被掉包,这件事不就把罪魁祸首摘了出去,悄无声息的偷梁换柱,祸水东引。”
“况且整个案件都是他们在说,我们知道的可不是第一手情报。经过第二人,第三人……层层传递过的情报,难免会有失真,带上个人主观色彩。”
“他说自己在翻船的地方派人下水搜寻过,只找到船只残骸,没有银子。也就是说,他也没有见到过赈灾官银,无法证明在船翻了的时候,银子就在船上,只能证明押送银子的官差上了船。”
“这个案子完全有可能是贪官向赈灾官银出手,故意装神弄鬼,把罪名推到最近名声鹊起风头正盛的‘虎力大仙’头上。”
角度不同,信息不同,立场不同,得出的结论就不一样。
姜璟知道自己跟赈灾官银消失毫无关系,自然会从别的角度出发。
她对帐子门口前的将军讽刺道:“麻烦阁下先证明银子是银子,船翻的时候赈灾官银确实在船上。”
将军抬手,示意身后戒备警惕,全身心紧绷的心腹退下。
“将军!”
将军心平气和,“若大仙真要对我等不利,现在早就起不来。”
心腹只好遵从命令,忧心忡忡的退下。
将军抱拳,“小将姓戚,单名一个鹏字。不识大仙真本事,擅自揣度,让大仙见笑了。”
姜璟木着脸,她怀疑对方在心底叫她虎力大仙,就像这个县令一样,说了别叫虎力大仙,就真的不再当面叫,却把这个名号传的到处都是,声名远扬。
她没好气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忽然做出这么一副要化干戈为玉帛的架势,分明就是有话要说。
戚鹏微微一笑,“大仙快人快语,某便也不拐弯抹角。其实来白县之前,某对押送官差所说的虎力大仙并不怎么相信,他们已然神志不清,说话颠三倒四,岂能当做证词。只是‘虎力大仙掀翻押送赈灾官银船只’的流言在小将带人前来查案时,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见到。”
“身为负责调查此案找回赈灾官银的朝廷特使,岂能视而不见,放过如此明显的一条线索。况且有人希望某转移视线,不如将计就计,一边大张旗鼓的来白县调查虎力大仙,一边悄悄盯紧那边的动静。”
“冒犯大仙实在是对不住。只是现在的局势正如这位小兄弟所言,虎力大仙是明面上最大的嫌疑人,很多人都知道。本将军也是按照朝廷的命令办事,若是找不出罪魁祸首,不但自己会倒霉,大仙头上的罪名也洗不清。”
“不妨我们合作,齐心协力找出幕后主使者,找回赈灾官银。”
桑咸正沉着脸,闻言立马心动,他可太好懂了。
姜璟却是不置可否,果然前面那些并不是全部,只是选择性的说辞。她怀疑现在戚鹏所说的也不是全部,依旧说一半,藏一半,根据眼前形式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说辞,呵,诡计多端的家伙。
微笑着问:“戚将军说出这番话,是诚心想合作,还是心里依旧抱着怀疑,虚以委蛇?”
戚鹏:“大仙是聪明人,应当明白本将军的顾虑。即便是想相信大仙与此事无关,本将军手里没有证据,堵不住悠悠众口。心里也怕被人怀疑与大仙勾结,同流合污。若是因此闹开,大仙未必有事,本将军的下场就不好说了。”
“说实话,如果真是大仙所为,对本将军来说毫无疑问是最糟糕的。”
他狡猾道:“本将军是最不希望大仙是罪魁祸首的人。”
最后这句话说的诚恳,确实是真心话。
姜璟一针见血指出:“所以你是让我协助你查案?”
戚鹏不慌不忙,“小将岂敢。大仙莫名被陷害,需要洗清罪名,小将领命,需要找回消失的官银。彼此虽各有所需,却利益一致,不妨合力调查,只要找出罪魁祸首,自是双赢。”
能当机立断做出这个决定,是个果决有想法的。
然而姜璟并不想跟着他的步调走。
她拒绝:“不要。”
桑咸闻言不解道:“戚将军说的不无道理,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