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26日 星期一 晴转多云
一天一夜,我们从火车转到汽车,吃了三顿泡面,啃了两个硬馒头,再转到三蹦子,马不停提,归心似箭的回家来。
当我再一次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村子,已是傍晚。
大妹奔进去的家在我们卖了的旧居后面,大大的院落却显得异常寂寥。
大婶和二妹在茂盛的大杨树下摆放桌椅碗筷,炊烟飘荡在村子的上空,久久不能消散。
我又闻到了这种惦念很久的味道,又听到了风吹树叶发出的沙啦沙啦声响,又见到了心欢心的红砖平顶房。
妈,大妹站在院落中央轻唤一声。
只浅浅一声,大婶就听到了,她只愣了一秒钟,便着急的回转身来,刹那间,眼泪溢满。
大妹扑通一声跪在黄土里,同样的眼泪扑簌而下,断不开泪腺。
大叔听到动静,跛着脚哆嗦着手臂从里屋出来,他看见日思夜想的大女儿,差点摔倒在洋灰抹的台阶上,急急的用了最快的速度一瘸一拐走来,二妹便抹了眼角过去扶。
“你这个混账的东西,怎么不死外边,你......”大叔扬起并不利索的胳膊颤抖,也不知道是脑溢血的后遗症还是因为情绪激动。
但说完狠话,他的手一直晃在半空没有打下去。
我爸和我大叔真像,长相一模一样,连脾气也火爆的大相径庭。
“爸,你打吧,我受着。”大妹跪着向前两步,拿起了大叔的手。
那瞬间,我看见大叔浑浊的眼泪落在黄土里,饱满了周边的尘埃。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婶也走过来,从地上扶起大妹仔细端详。
这个孩子,是她用心最大的孩子,二妹远远不及,从小时候开始,一直费心费力,操心温饱。
我现在竟莫名喜欢上了这种团圆,悲和喜混在一起的复杂却是人间最美的情感。
“都不哭了啊,你看你们姐姐还在这,肯定累了好几天了,运,你过来坐,我这就去给你们盛饭。”
大婶抹了眼泪走过来拿起我的手看着我,慈爱的目光对我说。
我报以友好的笑回答:“不了大婶儿,一一还在她奶奶家,我得赶紧回去了,三蹦子还在外面等着,改天我再过来看你们。”
“啊呀,这。”大婶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也好,跟着你妹受累了,过几天可一定要回来,你看院儿里的豆角马上就能吃了,你不是最喜欢手擀面吗,到时候给你做豆角肉丝面。”
我欢愉的点头,对所有人微笑,大叔也不舍得的望了我,被二妹扶着哆嗦着腿送我出来。
这样不是很好吗?比我心里带着太多怨太多痕要舒心的多。
回去的路上,我似乎明白了一点,再苦再难,再爱再恨的亲情,总是要迎来一笑泯恩仇,化干戈为玉帛的结局。
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也许十几二十年,随着时间的推移,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兜兜转转的人生形态,总是要回到最初的模样。
来到公婆家门口,我还在想,我原先是不是也有很多让人恼火的行为,做的不到位的地方,或者不健全的脾气性格。
或许结婚那两年,大家都没有错,大家也都有错。
婆婆的精打细算是那个年代温饱都难的后遗症,她的精明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是可以平稳的过日子,不会大起大落,前脚大鱼大肉后脚吃糠咽菜。
虽然现在的年轻人总是要活在当下,较少考虑以后吧,也只说明代沟确实存在,谁也说不上哪种好哪种不好。
原来我爸给我讲的那个故事,不是在告诉我谁生活在世都要经历很多苦难,而是在告诉我,他们那代人的生活和我们这代人的生活有什么不同,生活在一起毕竟要经过磨合和捶打,才能成为一家。
我哭笑不得,推开院子的大门走进去。
我啊我,总是在很多时候这样,反应并不会跟着思想去走,我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真是又做让自己烦忧的事,也许......
我在客厅的门口停了下来,因为我看到一个短头发的女人,她坐在我原先的位置,一边吃饭一边不好意思的推着王佳然的肩膀有说有笑。
孩子爷爷奶奶也跟着笑的开心,一一在旁边小板凳上攥着小勺子也嘿嘿的傻笑。
这挺有氛围的,甚至说其乐融融,是我在这个家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气氛。
“妈妈。”一一透过玻璃看到了我的身影,窜下小凳子往我这来。
我只好装作很大方的样子推门进来迎接这个小家伙:“宝贝,这几天乖没乖?”
我看向他们,他们也便站起来,奶奶过来,跟以前不大一样,堆着笑脸说:“乖,都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了,还是莹莹教的呢。”
她向后瞅了一眼叫莹莹的女人满意的样子,“这孩子就是有点儿皮,一眼不看着呀就登高上梯的。”
叫莹莹的女人也走过来笑意盈盈的说:“这个小机灵鬼,我还真是喜欢呢。”
我抱着一一,极其不自然的对着那个女人笑了一笑算作礼貌。
你喜欢又能怎样,她是我女儿,谁也别想抢走。
沙发背景墙上,那张很大的结婚照也早已经被摘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几幅绘画作品。
见我看的出神,叫莹莹的女人便开口道:“涂鸦之作,不足挂齿。”
出于礼貌,我简单的笑了一下,觉得着实有些讽刺了。
想来,与我有关的一切是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这地方也不是我能待的下去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