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公主一言千金,饶是春杏脸色冰冷的可怕,也只是瞪了戚子坤几眼,前去安排他的住处。
既是侍卫,待遇直线下降。先前琢居规格一切以贵客相办,搬出琢居住入凤栖阁后,春杏给他安排的居舍与一般侍卫规格一致,只是离魏婕格外的近。
待遇下降,身份降低,原本一些侍从便在心里嫉妒戚子坤靠皮囊得了主子的眼,到现在戚子坤身份降低,他们的刁难便体现明面上。
例如每日饭菜近乎看不见一点油腥,侍卫长对他刻意的苛待等等……
这些针对不痛不痒,加起来却也如蚂蚁上身,足够折磨人。
*
夜色如墨,星辰簇月。
日日夜夜的几日跟随里,魏婕白日伏案,戚子坤便在一旁磨墨。夜里安寝,他便在外堂守候,困了只能在外堂塌上歇息。
魏婕故意的蹉跎,再加上其他侍从的针对,致使戚子坤肉眼可见的清瘦下来。
于是今日晚膳用后,魏婕盯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容,捧茶沉思良久,向侍奉一旁的女婢翡翠启唇:“本宫对你们的待遇如何?”
翡翠是魏婕的贴身女婢之一,魏婕的贴身女婢除了春杏和青梅外,翡翠在魏婕身边呆的时间算是最久的。
翡翠回道:“公主府的待遇自是极好的。”她的话毫不恭维,魏婕对下属的待遇一向极好,这也是她的下属少有背叛之人的原因。
自然,狼心狗肺的人从来不缺。
魏婕闻言,瞟着戚子坤清癯的面容,眉眼冷淡的将茶放到桌上,语气不轻不重:“既如此,下边人也当管理妥当,别在背后耍些不入流的小心思,莫让他人落了口舌。”
翡翠顺着魏婕的视线,看向站在一旁的少年,在魏婕这话说出口后,他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像是注意到翡翠的目光,他纤长睫毛抬起,看了她一眼。
轻飘飘的,不含一点温度。
翡翠避开目光,低下头,回道:“是。”
魏婕重新拿起茶,呷上一口:“你们先退下吧。”说罢,在一众人低头后,她又补上一句:“戚子坤留下。”
月色华美,灯火摇曳,少年松竹般的身影映照在屏风处,拉出一个斜长的影。
他顶着或暧昧,或嫉妒,或隐晦的目光,面不改色的伫立原地。
侍从退下的脚步声随着门扇关闭的声音被锁在了外面,寝殿一下子空落落,有一时间,静的仿佛能听针落。
“过来。”
戚子坤回神。
他看向紫檀小桌边,自从一众侍从离去后,便仿佛卸下一身无形的枷锁般,没骨头的用手支着头的公主。
她慢腾腾,百无聊赖的向他挥挥手,唤他过来,乌发间的簪子随之歪斜微晃。
戚子坤浅笑着,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觉得永安公主对他的态度很奇怪,又忌惮,又警惕,有时,偏又独在他一人面前放松。
颀长的一道身影靠近,玄靴在静谧的殿内发出细微的踏响。魏婕抬眼睨着站到她身前的少年,“我不是说过吗,我这里,能者上位。”
这几日戚子坤在府内的处境虽她没有亲眼见着,但也能猜出一二。
前世的戚子坤既然能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到被魏婕提为心腹,他自是个有能力的。眼下这种程度,其实难不倒他。
戚子坤有能力应付这种“针对”,但他初入公主府,且并不十分熟悉大晋,这几日,他一直安分守己,不断观摩。
但他未曾做想,魏婕会出言护他。
方才魏婕同侍女的一番话,虽未指名道姓,说的冠冕堂皇,可目的是为了制止针对他一事,戚子坤自然听得出来。
戚子坤看着猫儿似的懒散公主,微倾着身,声音轻缓:“公主心慈。”
心慈?他这说的什么话。
魏婕冷笑一声,将未喝完的茶碗一把砸向他玄色衣袍,他不躲不闪,身形都不带摇晃一下,安静受了。
啪嗒一声脆响,守在门外的翡翠急忙喊到:“公主,出什么事了!奴婢能进来吗?”
魏婕扬起声音:“不用!”
于是门外再度安静下来。
魏婕冷眼瞧着戚子坤被打湿成深色的一片布子,不近人情地点点一地碎片,“捡起来。”
原本和缓的气氛霎时凝固,戚子坤抬眸,看向她一双毫无温度的漆黑眼眸。
面前公主的情绪变化极为阴晴不定,比起常人而言更难琢磨。仿佛前一秒向谁笑着,后一秒就能将匕首插进他的胸膛。
这一次她突然发怒,只是因为他说了一句,“公主心慈”吗?
她不喜欢别人夸她“心慈”。
于面上,戚子坤的脸上没有任何怨气,于行为,他乖顺地弯下身,徒手一片片拾着瓷片。
瓷片棱角锋利,稍有不慎便会划伤手指。魏婕见他什么话都不说,听话的不得了,饶是心里有一团烧不尽的火,也被他整得逐渐平歇了
她语气干巴巴:“别捡了。”
戚子坤温和道:“这碎片锋利,还是收拾干净为好,莫要伤着殿下。”
他速度倒是快,说完后一会儿便将所有碎片拾了起来,用帕子包着细碎的渣子,在魏婕的示意下放到案上。
魏婕微抿着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自顾偏过头,语气平直地说:“今晚你不用再守着我了,回去歇着吧。”
她自认不是个严苛的,若是再不放戚子坤睡个安稳觉,怕是那好不容易在琢居修养出的二两肉又要消减下去了。
戚子坤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