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言,老人好抢。但凡是个精壮点的成年人,她都不一定能抢得过,所以只能挑老弱病残来抢。
“这么爱多管闲事,我是招他了还是惹他了?”
想起方才的情景,秦离带着戾气低声骂着。她啐了一口唾沫,颇像一个在市井街巷混久了的小痞子。
秦离又走了一段时间,只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小茅屋。她深呼一口气,把身上的麻衣略微整了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手绢绑在耳后,用来遮住口鼻,然后走进屋。
“娘。”秦离乖巧地喊了一声,跟方才的小痞子判若两人,“我买了包子回来了。”
秦采月此时正在床上躺着,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几乎算是奄奄一息。而她的面貌却惊为天人,算是方圆百里难得一见的大美人。是的,哪怕已经病成了这副模样,沦落到这样的窘境,依然难掩她的绝世美貌。
秦采月曾是揽月楼的头牌,西漠远近闻名的名妓,才情与美貌兼具,弹得一手好琴。她曾经风光一时,引得无数人千金一掷,只为听采月姑娘隔帘一曲。
谁也想不到,就这样一个娇贵的美人,就偏偏得了肺病。
这病是能传染的,老妈子拿到郎中的诊断后,连夜把秦采月从揽月楼里赶了出去,连带把她吃穿用度沾染过的东西一股脑用火烧了个精光。至于秦采月曾经给揽月楼赚得那些钱,也马上跟秦采月没什么关系了。
美人嘛,倒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秦离是秦采月养在揽月楼的私生女,生父不详。
秦离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揽月楼自然不介意养这个孩子,毕竟养大了以后,没准成为下一个摇钱树。
秦采月被揽月楼赶走的那天,老妈子专门派人把秦离关在一个屋子里,严加看管。
秦离发疯地在屋内砸门。
“离儿,你快别挣扎了,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婢女素兮于心不忍,含着泪在门口劝说。
“放我出去!”秦离几乎在尖叫。
“你娘的病是会传染的,你要是跟着她走你也得死的。”素兮苦苦劝说。
“放我出去!”秦离声音嘶哑,眼中血丝纵横,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依靠在房门上。
秦离最终还是没能出去,她昔日明亮的双眸被一片死灰取代。
她开始绝食,不说话,不见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秦离十几岁的年纪还在长身体,绝食对她的身体糟蹋得极为明显。揽月楼没工夫逼着她吃饭,于是这几天就任她自己作践自己。
后来,秦离去老妈子的卧房门口跪了一宿,第二天早晨晕倒在卧房门口。老妈子似乎终于被打动了,等秦离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揽月楼的人送到了母亲养病所在的茅屋里。
“这是一纸借据,你要在上面画押。”揽月楼的仆从没走,专门在等秦离醒来,等她在借据上画押。
“十万两?”秦离盯着借据,以为自己看错了。
“对。”仆从理所当然地说道,“揽月楼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能就让你这么跑了。等你给你的母亲送终以后,就要自己回揽月楼,给自己还债。如果你没有回去,我们会把这个借据交给官府。”
秦离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她轻声呢喃,不无嘲讽道:“我还值十万两?”
秦离最后还是画了押,她没有别的选择。
“等等。”秦离突然道,“我娘在揽月楼辛苦这么多年,赚的钱我就不算了,她的珠宝和首饰,为什么一件都不能给她留下?”
“留下有什么用呢?”仆从残忍地说,“红姨已经找了最好的郎中为采月姑娘诊过了,这个病是治不了的,只能等死。就算给了你们银两,也只能像扔进无底洞一样浪费掉。”
“滚!”秦离抄起旁边的凳子就呼到那侍从头上。
她满脸冷意,尽管依旧很虚弱,动作却毫不手软。
侍从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么个偷袭,吃痛地叫起来,本想还手,瞧着这对母女病病殃殃,住的地方家徒四壁,一时间也下不去手,于是只好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真是晦气。”那人扔下一句。
后来为了维持生计,赚钱给母亲买药,秦离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走上了歪门邪道,干起了偷窃的行当。
此时,秦离从怀中掏出装着两个包子的油纸包,小心翼翼地递给秦采月:“娘,趁热吃。”
秦采月撑着虚弱的病体在床前坐起,看着手里的包子,下意识问道:“你的钱是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