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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2 / 2)

古柯:……

她在同伴含着调侃的眼波里沉默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脏话,背后却无端腾起一股寒意,同时她也对自己的目的和憧憬再一次怀疑:

自己真的能够在这罪渊里完成在几年前许下的誓言吗?仅仅三年,那个个天真的警校毕业生就已面目全非。

她的灵魂也因杀戮而染上黑暗和腥气,似乎永世无法摆脱。

她和她的同伴同时沉默,一站一坐,在旁人眼里,他们是青春,是希望,是一切美好。

不过也确实如此:

五官精致又立体的女孩子,放松的靠着吧台,昏黄的灯光将她渲染成画。但她似乎又在为什么事而苦恼,眉头紧锁,手枕着脸颊,叹气的时候,小兽似的尖牙一晃而过,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邀请。

罂粟在心里叹息:

他的搭档还是个孩子呢,一个事事都要人手把手教的孩子。不过他依然是相信她的,相信他们终将会回去,回到那片没有硝烟,没有饥馑,没有屠杀的红色故土。

相较于深受老爷子信赖和器重,还在蛊里就被特别批准可以在教官们忙不过来的时候出来的他来说,古柯还是个新出茅庐的孩子,这点确实没错。

两人很快结账,上楼。

…………

当血溅上墙的时候,分针才刚刚迈过两大格。

“幸运儿”躺在沙发上,指尖还夹着一根没有熄灭的香烟,但尸体早就凉透了。古柯一脸嫌弃地擦掉在无意间飞溅到脸上的血。

月考和毕业考早以使她脱胎换骨,她摒弃了懦弱,抛弃了道德,守着微弱的初心,开始和“前辈们”那样“草菅人命”。

而罂粟呢,他全程都托着酒盘,甚至还有心情转着堆满了酒瓶的银盘玩。

仿佛搭档只是去上了个厕所,或者是打扫了一下房间,直到对方拎着老爷子需要的东西骂骂咧咧的走来。

不过,古柯并没有像在蛊中那样骂出口,她隐藏的很好,只从举手投足间投下一片暴躁。两人在确认没有留下任何可能会被警方追踪的痕迹后,迅速的下楼重新匿于黑暗。

就在罂粟和古柯前后脚踏出那片走廊的同时,“幸运儿”死亡的连锁反应开始爆发——尖叫声、哭泣声哀求和咒骂迅速驱赶了死神占领了整个三楼,而始作俑者早已遥遥而去。

…………

洗手间,一尘不染的洗手台,洁白无瑕的纸花斜插在烟晶色的香薰瓶中,在灯光下如刚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的尸体那样苍白,整个房间里只能听见流水潺潺和女孩子混乱的喘息声。

古柯一遍又一遍地将自己的双手和脸浸在冷水里,妄图摆脱血液的温热粘稠,而罂粟则和刚才那样如雕塑般地立在门口,沉默看着她。

直到他看见搭档将脸浸在冷水中足有两分钟之久,才叹着气走上前,不顾对方的挣扎将人从洗手台旁拽到自己怀里,一手虚虚地环着她的肩膀让对方有所依靠,另一只手轻轻地摩挲她的发顶,带着几分克制的温柔。古柯则除了在最初的几秒有过抗拒的推搡外,之后就一动不动地任由对方摆布,精致的脸上一片面无表情的空白,仿佛是橱窗里摆放的洋娃娃。

原来杀人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啊,她在一片死寂中想着:

不过是血色的进溅,呼吸的濒死,脉搏的泯灭,旁人的恐惧罢了——

在刚刚将利刃准确无误地捅进“幸运儿”颈动脉的瞬间,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是,可是她本该不会出现在这个混杂了各种国籍、语言、阴谋与暴力的地方,混沌的出生、成长,在尔虞我诈里浑浑噩噩的生活,不知道生日是哪一天也不知道哪一天会死。

她出生在海的另一边,脚踏红色热土,有着安定幸福的童年和少年时光,有着父母的宠爱和弟弟的陪伴。

如果不是大三一时的冲动和阴差阳错,那她现在……又该如何?她迷茫着,那些镏金的岁月仿佛只是一场真实存在过的镜花水月。世界上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做席萌的姑娘。

就在她发呆的短短几十秒里,罂粟完成帮她擦干打湿的发稍,一边向老爷子汇报任务,一边冒着被揍的风险揉乱了搭档的头发。

“妥了,走吧。”

古柯安静的从搭档手里接过帽子,再安静的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穿过空旷的走廊,走过左扭右转的暗道,踩过摇摇欲坠的栏杆。

一切都是那么的寻常,直到他们在一鲜有人经过的楼道里和一侍者模样的斯文青年狭路相逢。

青年一脸稚气,像个学生。但他在看到两个人裹挟着浑身的腥气,悄无声息的从转角如幽灵般出现时却表现出了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冷静和理智。

他安静地侧过身体让两人先过,之后才拎着水壶继续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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