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大夫气的吹胡子瞪眼,来回踱步,看着曲词又是一股火:“糊涂,你简直糊涂。”
这么好的悟性,又这么刻苦,卫大夫仿佛能看见一位圣手崛起,可曲词居然要去富贵人家当下人。
什么是暴殄天物,这就是!
曲词低下头,不应声。
过了会儿卫大夫气过了,理智回笼,他看着身材单薄的少女,有一个主意。
他对曲词道:“你来福心堂当学徒如何?”
曲词倏地抬头,卫大夫死死盯着曲词的眼睛,“只是你也知道人言可畏,你一个女儿家,医馆里多是男子,你有顾虑…”
曲词拱手作揖:“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礼。”
卫大夫愣了愣,忍不住开怀大笑:“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卫大夫领着曲词从后院出来,其他人好奇的望着他们,刚才他们还听见卫大夫的斥责声,怎么这会儿又见卫大夫喜笑颜开。
曲小妹奔向曲词,比起外人,曲词更让她有安全感。
卫大夫对曲词挥挥手:“你回去准备准备。”
众人茫然:准备什么?
曲词又是一礼,才带着曲小妹离开,她这次买了八十文的点心,送去接济她们姐妹的人家。
“我在镇上找了份活儿,以后有着落了。”
“在医馆干活,我会好好干的。”
不到半日功夫,村里人都知道曲词有了去处,她们想说大丫一个女孩儿,不好抛头露面,但她家两张嘴总要吃饭。
众人都觉得大丫有骨气,很努力的活了,也没有无止的索取。
反观是男丁的曲仁量,给人观感就差了一大截。白吃白住不算,还花钱。
曲仁量在三叔公面前卖了一波惨,激的三叔公亲自出面怼人,回到家里大骂曲词不是个东西。
“她是你大姐,长姐如母,她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老二白养她了……”
只是这些跟曲词没有关系,她如今做男装打扮跟在卫大夫身边学习。
“……关弦,尺弱。”卫大夫收回手,又看向病人舌苔:“苔薄,色淡。”
卫大夫沉声问:“平日可还乏力,夜间辗转反侧。”
病人连声应是,卫大夫思索片刻提笔开方。很快到下一位病人,直到排队的人结束,卫大夫才有歇息时间。
旁边递来茶水,卫大夫抬眸,曲词笑了笑。
卫大夫心中愈发满意,见曲词得空便背药理,不禁环视四周。
店里的其他学徒心神一凛,背书的背书,整理药材的整理药材。
曲小妹从后院探头,她今日待了一个白日,好无聊。
晚上姐妹二人在卫大夫的带领下,进入隔壁街的小巷子。
开门的是一位老妇人,卫大夫明显跟对方通过气,以后姐妹俩就住在这里,不用付租钱,但需要曲词回来后做饭做家务,时不时为老妇人针灸,揉按。
院子不大,只有一间正屋两间厢房并一个小厨房和杂物间。
曲词手脚麻利,饭后她带曲小妹回了屋子。
姐妹俩就在镇上安顿下来了,次日谷呈和他媳妇儿还跑了一趟医馆,给姐妹俩各送了两套成衣换洗和一些小玩意儿,如今离开村子,便不用那般顾忌。
“大丫,说来我还要同你道声谢。”俞氏屈膝一礼,曲词避开了去。
俞氏笑道:“以后都在镇上,我们两家常来往才是。”
曲词腼腆一笑。
不多时俞氏离去,曲小妹立刻换上新衣,取了红头绳绑自己的头发,美的不行。
曲词不理会她,一心跟在卫大夫身边学习。
数日下来,每每得空便有人凑到曲词身边:“大丫,干咳无痰,手足心热,这是什么症。”
曲词想了想,“可还伴随盗汗口干?”
学徒忙道:“对对对。”
曲词道:“此乃肺阴不足,需得滋阴养肺,一般地黄二钱,茱萸……”
医馆寂静,除了女子有条不紊的声音再无杂音。
卫大夫眉眼舒展,他原本还担心大丫是女儿身,又天赋过人,会引来其他人嫉妒刁难,没想到这群小子天赋不足,心性却上佳,实算幸事。
只是一片文绉绉之声中,“大丫”便显得突兀了。
于是私下卫大夫问曲词可愿改个文雅的名儿,曲词委婉拒了。卫大夫便也没多劝。
曲词在医馆忙忙碌碌,充实不已,曲小妹就有些待不住了。她不想认字,也不想学医,更别说女工。
当曲小妹又一次提出回村时,曲词问她:“你想好了?”
曲小妹傻笑着应下,只是对上曲词沉静的目光,曲小妹心里有一瞬的空落,她好像失去了什么,又仿佛是错觉。
曲小妹并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对于乡下人家来说多么难得,没有繁重的杂物,没有生存压力,身处医馆,现成的教学资源都不愿意抓紧。
当日曲词将曲小妹送回村里,之前村里人送的粮食曲词未动,如今她以月两百文的价格请曲氏一位心善的伯娘给曲小妹做饭照看。
曲仁量听闻后不以为意,曲小妹傻了,必然影响他大姐干活,把曲小妹送回村才是正确的做法。
不过他大姐居然能开出月两百的报酬,莫非真在镇上赚到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