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翊国无恙。
他不知道国师口中的大劫还有多少时日,他怀着一颗不平静的心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这中感觉就像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剑,不知道那悬着剑的绳索什么时候会断裂。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让他迫不及待想要解决完眼前的事情。
尽他所能。
慕容恪的思绪好像飘回了多年前。
他第一次悄悄潜入后宫,见到了公主,粉红色的宫装没有束缚她的一身英气,反倒让她更加生动,她双眸发光,如阳光一般,照亮了他那颗孤寂的心。
她立在母亲身旁,坚定地发着誓言要照顾母亲和弟弟。
那时他就像中了咒,无法克制自己想要保护她的心,想要将自己的一切奉上,捧到她面前的心。
那几年他们都过得很艰难,但是却异常开心。
人极易满足,她只要能和自己亲近的人在一起,而他只要看着她的笑颜。
在送走母亲那一刻,她才十二岁,却似乎一夜长大,肩负起一国公主之责,用智慧在野心肆意的兄弟间斡旋,他们学着像外祖一样隐忍蛰伏,饱受多年苦难后才获得最后的胜利与自由。
他爹娘为了国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他亦继承了他们的遗志,稳定天下,为国征战。
他们这一生有责任,在责任下他能给与她最好的爱就是愿她此生无虞。
薛暖醒来已经是深夜,微微侧头就看见慕容玹坐在床边,双眸紧闭,看来是一直守着她。
听着国师吟诵的经文,她不知怎么就昏睡了过去,睡梦中她见到了爹娘,他们还是一脸的忧愁,娘亲面容枯槁,父亲端着药在一旁伺候着,她再一次见到这个坚强的男人落泪了。
“夫人,阿暖已经离开了,你要是也离开,让为夫一个人可怎么办。”
薛暖鼻子一酸,泪水如清泉之水冒出,她拭了一下下颌处的泪珠,走到床前,跪在一旁,手握着薛夫人的手臂,哭喊道:“娘。”
薛夫人眼睛动了动,看向薛暖的方向,喃喃道:“我的暖儿。”
薛暖身子一僵,抬起头来,激动地对上薛夫人的视线。
她看着薛夫人眼神发亮,变得有神,颤颤巍巍抬起手想要触碰她。
她一把握上,可自己的手从薛夫人的身体穿过。
“夫人,你怎么了?”
薛老爷看着突然精神的夫人,没来由慌张起来,端起药跑到门前,朝外大喊,“来人,快来人,快去将大夫请来。”
仆人跑到门前,薛老爷攥着他的衣衫大吼道:“去,快去,请人来为夫人诊治。”
仆人不敢逗留,转身飞快跑了出去。
薛老爷转身回来,一个踉跄手中的药碗摔倒在地,碗中的药洒了他一身,来不及收拾,赶忙回到床前拉住薛夫人的手,“夫人,你可别吓为夫。”
此刻薛老爷担心薛夫人回光返照,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
豆大的泪珠从眼角布满皱纹的眼中流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丧女又丧妻,这让这个年仅四十的男人如何度过往后的日子。
她在一旁抽泣,往床头跪去,看着薛夫人,急切道:“阿娘,可别坏了身子,等暖儿回来。”
“我遇见了一个好人,他会将我带回到你们身边,阿娘,不要伤心,再等等孩儿好吗?”
薛夫人对着她温柔地笑着,眼角流出了泪水,好像是在回应她。
当仆人带着大夫走进房间时,她被一股力量拉到了门外,她想要冲进去,可怎么也没办法接近她爹娘。她看着大夫为娘亲把脉,父亲在房中焦急地走来走去,随后看着大夫对父亲说了什么,父亲双手合十,望着房顶,朝着各个方位拜了拜。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稳定了下来,想来母亲是得救了。
每次大夫说她身体还能坚持的时候,爹娘就是这样一幅感激上苍的模样。
等大夫走后,她还是不能走进房间,她在门外等了许久,见母亲喝下药仆人新煎好的药,睡去第二日又醒来,身体有了起色才彻底放下了心。
可结界依旧没有消散,她叹了口气往外走去。
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她回来救母亲一命,下一次见面真的只有等她回到人间。
府中的白布还没有撤下,她闲逛着,来往的仆人看不见她。
她还没有见过她家的府苑是什么样子,围着院中池塘走了一圈,看见了一座湖心亭,她顺着曲廊走到了亭中,桌上有一本书,旁边还有一套文房四宝。
“真是奇怪,笔墨怎么放在这里,不放于书房。”
她拿起书,蓝色的封面上写着,沛阳图志录。
沛阳?她也是沛阳人士?
她翻开书,第一页记录到写这本书是受朝中郭大人之托。
郭大人为了完善各地的县志,特在有志之士中寻找读书人烦请编写生长之地的历史、地理、风俗、人物、文教、物产等书籍。
而她父亲因为曾去过国都游历,有幸与这位郭大人相识,两人惺惺相惜,义结金兰,举贤不避亲仇,况且父亲本就是有才之人,所以就受到赏识。
最后父亲也表达自己能编书并且被官府收纳的激动之情,言明自己将倾尽毕生之学完成此书。
是呀,获得编书的资格是读书人的幸事,有些人因为能留下一本书愿意花费一辈子的时间。
“沛阳薛家宗璞圣元五年编。”
她一页一页翻看着,在书中她看到了历史悠久又有趣的沛阳,可到后面却全是白纸,显然是还没有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