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改支队大院位于天桥东和平路和药厂路中间，从车站站台跨越数条铁路，出货物处大门，再过货运路便可上和平路，直线距离不到500米，10分钟即可到家。 这一段路，云鹏却走了一个小时，因为每穿过一条铁路，他都要向南呆呆地看上一阵子。夜间的铁路边有许多指示灯，蓝的、黄的、红的，在离地面不到一米的高度闪烁着，让他的泪眼扑朔迷离。 一年多的交往，使他越来越离不开孙英敏了，运输队由谁去调度？知青抽调由谁去组织？要跑远途由谁来押车？民兵工作由谁来监督？文艺队由谁来掌管？尤其是再遇到烦恼向谁倾述？ 渐渐地，他从忧伤中解脱了出来，想到两个人的计划，让他振作了起来：现在她已经启程，步入了五年计划的第一个里程碑；那清华大学是他儿时的梦想，她捷足先登了，应该为她高兴、为她骄傲、为她自豪才对；麦收已获全胜，自己的军令状完成有望，明年将是进军北部战区的最后决战，路子已经趟熟；今冬就要备战，明秋将见成果，最晚在后年能够推荐上大学，现在只有拼搏，才是走向理想彼岸的唯一选择！ 他脑海里闪出了两个好奇的问题，一个是孙英烈进了BJ，孙川说他去搞导弹研究了，具体在哪工作，能否给孙英敏以帮助？一个是黎想去的特训营是干什么的？她的信里还说了什么？ 想到这些，他擦干了眼泪，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半夜里，他敲响了云黎两家大院的门。出来开门的竟是黎明，穿着海魂衫，露出了雄壮的身躯和黑红的脸庞。 “大哥，你咋回来了？” “我复员了，还想去你们那里玩玩呢，你就回来了！快进来，咱们好好唠唠！” 云鹏被黎明拽到了黎家的小屋，那小屋被收拾得十分整洁，不象他在家时那么皮片地了。 两个绿色的炮弹箱摞在一起，组成了桌子；一亇一米高的炮弹壳上面插进了木杆，组成了衣服架；东墙上贴着多张战艇的画报，还有《南海风云》和《海霞》电影中女主角吴海燕和洪学敏的剧照；炕上西墙边是他的皮箱，那是他参军时，云鹏父母送给他的礼物，上面叠放着他整齐的军装；炕东边则是他的行李，折得见棱见线；中间是家用的褥子和一床毛巾被及一亇枕头，是他睡觉的地方。 “我参军5年，就攒下了3套海军装，你和云鹰、黎民各一套，我白大白，连党票都没混到上。”黎明一边拿皮箱上的军装一边说，“不象黎想，特训营一结束就提为排级机要参谋了！” “黎想来信啦？”云鹏忙问。 “我俩始终通信，她6月份就进了军委直属的二炮情报部，一报到就是副排级机要员。才参军半年就转干了，我干了5年还只是一个轮机兵，超期服役一年，再干下去也没前途了，就申请复员了。还是人家命好，一参军就进了8341部队，军委直属，不象我们，陆海空，在解放军中排老二。哎，她没给你写信吗？”黎明问。 “没有，她只给我来过一封信，是参军一个月时来的，黎民说她在新兵训练结束时给家来信了，为没进入仪仗队而伤心呢……” “仪仗队算啥啊！不过是个摆设，她现在的部队可是陆军老大哥中的老大，就一个技要员都得会驾驶、会发报、会擒拿格斗，最重要的得是党员！” “你把她的信给我看看！” “给你看你也没法和她通信，她们的通迅地址是印的，只有大部队名称，没有具体番号，部队的番号是到团的，团再往下分发。我们当过兵的都知道，不写番号，信邮出去也会返回来。” “我不给她写信，看看她的来信还不行吗？” “那行！我拿给你看！不过，你得答应我，带我去你们那看看！我给云鹰和黎民送军装去！” “我答应你，后天坐通勤火车小哐当，到公主站下车，正好能赶上去十家子的长龙客车，9点半就能到公社，我用吉普车送你去我们户，你是海军，正好能教黎民他们和我游泳。” “你不是当上公社书记了吗？咋还住集体户呢？” “我在公社住，但是那是我的家呀！你要是不愿住那，咱俩可以住一块。不过，你到了那就不会跟我走了，那里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多着呢，我会陪你的！” 黎明拿出了黎想的几封信递给了云鹏，云鹏看后明白了她不给自己写信的缘故。 第一封信是她新兵训练结束时写出她哥的，述说了她因队列检阅没过关，被淘汰了的苦恼，说她辜负了全户兄弟姐妹的希望，无颜面给户里写信了； 第二封信是她进入特训营一个月后写的，说她在练擒拿格斗、收报发报、驾驶射击，在擒拿格斗中取得了冠军，她有了用武之地，但是前程未卜，不想和别人说，只向他哥诉说一下心中的喜悦，因为她们都是当兵的人； 第三封信是她进入特训营第二个月写的，说她通过了射击和驾驶三轮摩托车的考核，手枪射击成绩是46环，三轮摩托车驾驶可以单桥着陆，同时无线电收发报也排名在前，但是，英语成绩不理想，受到了教官的警告，仍然会有被淘汰的危险，幸亏英语教官她认识，在给她吃小灶； 第四封信是6月25日写的，说她以优异成绩毕业了，分到了二炮部队情报部，在那名英语教官的手下当机要员，填了转干表，确定为副排级机要员了，但是有一年的试用期，一年后或是转为排级机要参谋，或是转到中央警卫团当首长保卫人员，她爱上现在的岗位了，不想被淘汰。 云鹏心中画了问号，那个英语教官是男是女？她是怎么认识的？莫非是孙英烈？他心说，等和孙英敏通了信，一定先打探这件亊。 第二天，云鹏少不了要参加父母的宴请，去见他奶奶。省艺校放假了，黎花也回来了，听说她哥要去于家窝堡，便也要跟着去。云鹊放暑假了，也要去，她开学就上初中了，爸爸妈妈同意让她去接触一下农村生活，云鹏都答应了。 云鹤和苗地在筹备结婚，要占用中仙阁，和奶奶一齐生活。云鹏发现，黎父黎母对他不象原来那么热情了，他感到是自己对不起他们，也就默默地承受了。 第三天，4个人4点半钟便上了小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