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堂屋,七爷看一眼气息虚弱的肖兵,沉下双目,嘴里念念有词,把沾了冠血的凤凰毛贴到了肖兵的额头上。
做完后,他烧了半碗符水,给肖兵喂了下去。
在道家里,二十八星宿之一的昴日星官本相就是一只大公鸡,神职是司晨啼晓,意味破开黑暗迎接光明。道士驱邪,喜欢用公鸡羽毛和血做法。【注】
这些陆西婵也会,但术有专精,她更擅长的是术阵斗法和堪风水摸骨。
像这种驱邪手段,她就差七爷很多。
要破开肖兵受鬼气影响的心智与脑识,非是一般人能做到。这些事在外人看来普普通通,好像都没费什么力气,但陆西婵却从七爷波动的气息中,看出老人家刚才到底使了多大劲。
半柱香后,折叠床上半死不活的少年睫毛微颤,缓缓张开了眼睛。
肖兵这几天瘦得太快,眼眶深陷得厉害,眼睛一睁开,就和那牛眼睛一样都凸出来了。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眼珠子转动了几圈,好一会儿才弄清楚身在何方。
“兵子,你醒了……”周芳见儿子眼里终于有了神,按捺住激动,小心翼翼地喊他。
肖兵听到声音,僵硬的转动脑袋。
良久,他才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妈。”
“嗳,妈在……”
这声妈,让周芳顿时红了眼。两年了,她儿子足足有两年没喊过她妈了。
周芳抹了把眼睛:“兵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东西?”
肖兵缓缓点头,这会儿他确实饿了。
头两天他受鬼气影响,没有感觉,现在清醒过来,饥饿感顿时袭向脑门。
周芳见状,嗳了一声,忙不迭进厨房去给他弄吃的。
陆西婵则趁着这会儿,抓紧时间问肖兵情况:“肖兵,你和红衣女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兵没想到陆西婵会问女鬼的事,苍白的脸闪过丝慌张,旋即避开陆西婵的视线,似乎不愿意多谈。
一旁的肖国辉见他那样,急的不成,手一抬就想往他身上招呼。可一瞅他那瘦得不成型的身子,当爹的都怕一巴掌把人拍没了。
肖国辉强压着愤怒,眼睛涨红,咬着牙道:“你都要被那女鬼害得没命了,还不愿意说吗?”
肖兵埋着头,懦懦道:“不会的,阿姐不会害我。”
肖国辉听到他的话,手指着儿子,哆嗦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喘了两口气,跑去一楼大舅子的卧室里,拎了个镜子出来,怼到肖兵的脸上:“你瞅瞅,你仔细瞅瞅,两天,两天时间你就被她祸害成这样子,你还相信她不会害你。”
“你陆家姐姐说了,那女鬼要取你的命。你要不讲实话,就见不到明儿的太阳了。命都要没了,你还要鬼迷心窍到什么时候。”
要不是现在不能动手,肖国辉恨不得拿根棒子把儿子打醒。
“我真的会死吗?”瞥到镜中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肖兵终于有了别的神情。
他眼中闪过震惊,镜中人的五官是他熟悉的五官,可组合在一起,却不再是他以前的脸。
不用爸爸说,就看这张脸,他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他有些接受不了。
阿姐说过,她永远不会害他的……
“会死。连死亡时间都定好了,就在今晚十二点后。想要熬过去,你就必需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们。”陆西婵毫不留情,戳破肖兵的幻想。
世上没有人不怕死,更别说肖兵这种少年。听到自己的死亡时间,肖兵眼里闪过惊慌。
但他依旧没有开口。
他抬头,目光穿透堂屋,落到屋外黑沉沉的山坡上。
屋子里,气氛沉寂。
几个大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就在肖国辉准备继续追问时,肖兵开口了:“我三年前踢坏了阿姐的金瓮,我给她上了柱香,然后把她……”
肖兵缓缓把和女鬼的纠缠说了出来。
据他所说,三年前他回黄荆湾奔丧,在送他外婆上山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踢坏了林中的敛骨金瓮。他那会儿害怕得紧,不敢和父母说,学着看过的电视那样,给散落一地的死人骨上香道歉,然后又把骨头收捡起来,埋到了田边的芭蕉地里。
回城后,他天天做噩梦。梦里,总有个女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说他毁她安栖之所,还害她……
一开始,他并没有把梦往那日发生的事上想。
直到某天,梦里的声音,在他吃饭的时候突然成了实质,说他倒是吃得香,他把她害这么惨,却连柱香都不供给她……
他当时吓傻了,把耳边有声音的事告诉父母,可他们不但不信,还听医生的话,把他当成了神经病。
一次,两次……
次数多了,他就什么都不再和母父说了,哪怕那道声音最后变成了一个鬼,还天天和他呆在一起,他也不愿意再告诉父母。
那段时间他特别讨厌父母和亲朋好友看他眼神,反而是那个整天和他呆在一起的女鬼,越来越理解他的心情。女鬼说她不害人,还说她敛骨金瓮坏了,无家可归,她只能跟着他。
还问他,愿不愿意供奉她。
他想着,他把她害得这么惨,供就供吧。于是每到吃饭时候,他都会叫她上桌。
他们共处一室三年,这三年里,所有人都说他有病。
父母、同学、老师,每个人看他,眼里都透着让他讨厌的东西,只有女鬼把他当正常人。
女鬼说她是死了好多年的老鬼,让他喊他阿姐。他听话的喊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