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顾家上下为了迎接陈留守大人家夫人和公子的到来,忙前忙后。拂尘擦地,张灯结彩,一应迎礼、器物、吃食都陆续准备停当,每处细节都是慎之又慎的,唯恐礼数不周,怠慢了重要的客人。
顾家正堂匾额高挂,写着“颂贤堂”三字大字。正堂宽敞大气,布置讲究。顾家老爷,大夫人正襟危坐颂贤堂主位,公子与两位姑娘盛装坐一侧。除了各自贴身以及近前伺候的丫头和小厮以外,其余人等全部安排在了各个角门、拱门等处,没有吩咐,均不得随意进入颂贤堂。
顾定海环顾四周,定了定道,“怎么,四丫头还没到,打发人瞧瞧去。”
有小厮应了刚准备去,被英氏的话拦住,“不必去了,叫她来做什么,”英氏的腔调十分刻薄。
“母亲,为何不允四妹妹来?”知行反问。
“这不是听说你四妹妹前几日病了,想来尚未痊愈,不宜见客”,英氏随口敷衍道。
“妹妹?母亲和哥哥好糊涂,向来只知我们嫡亲兄妹三人,这会又从哪里多出来个“妹妹”?二姑娘故作姿态答道。
三姑娘则静坐沉默不语。
“好了,这是干什么,客人还没到,自己人倒先唱上大戏了?这家里头还有没有规矩了?”顾定海面露愠色道。
大夫人和知行均欲言又止,二姑娘满脸的不悦,三姑娘则微微笑而不语。
说话间,有小厮飞奔来报,客人的乘轿已过小东门,即刻就到顾府。
顾定海起身捋了捋外裳,便着一行家眷,出府迎接。
一小会的功夫,两顶青面乘轿一前一后落在顾家大门外,除了轿夫,跟随的丫头、小厮就有十数人。站定,陈家夫人由嬷嬷搀着下了轿。陈家公子的轿帘被掀开,一位十八九岁白衣翩翩的公子下了轿,抬头微微一笑间,四月的微寒瞬间消融。
陈家公子无双,乃陈家独子,从小养在宫里,与公子们同吃同住,一接同受御师教习。无双容貌俊美,才思过人,谦和有礼,虽是公侯公子,与皇家公子们相比毫不逊色,拥有皇室贵气的同时又多了几分英俊洒脱,超然物外,最为难得。这样超脱的男子,一举一动定然备受关注。
众人相互见礼,寒暄了几句,相互谦让进了颂贤堂。此时各人座位上早已摆好茶具,时鲜瓜果几样。顾家老爷与大夫人坐主位,陈家夫人和公子左侧落座,顾氏兄妹三人则坐于右侧。
就着茶点,又是几番寒暄,两位公子似有些坐不住了,顾定海看出两人早有离席之意,便顺水推舟,“知行,你与无双公子也有好些时日不见了吧,正好借此机会一起去园子里逛逛,叙叙旧。”
“是,父亲。”知行一听可以离席,喜出望外,忙应了作揖。
陈家夫人见状,也点头以示同意,无双亦随即起身作揖,道谢。
二姑娘原本一直盯着无双出神,见此情景也想要一起跟了出去,英氏冷不防咳了几声,她只好坐回。
顾家的园子“梅园”虽大,但整体还算低调。听说是因为大夫人英氏酷爱梅花的缘故,整个园子种的大都是梅树,这个季节梅花早已开尽,只在树下的泥土中,偶尔能看到些或绯红、或粉白,或纯白色梅花的花瓣,零落散布。
“无双,你我上次见面,还是去年中秋了”,知行先打开话匣子。
“可不是吗,上次行宫一别竟有数月了,你近来可安好?”两人边走边聊。
“安好、安好,就是日日闲得荒,缺几个像你这样要好的朋友陪我玩。”
“机杼坊也好久没去了吧?”
“倒是常去,你们都不在,那些艺女子们越发懒惰,琴棋书画都不好好练,尤其是那个锦瑟……”
“估计是你又缠着人家为你的剑舞谱新曲了。”
“快别说我了,听说你这次去益州,带回来好些个宝贝,可有送我的”,知行忙换了个话题。
“早就差人送到你屋里去了,可得省着点吃。”
“果然只有你是时时处处都想着我这个朋友的。对了,听说你这次还得了另一个宝贝,快予我瞧瞧”,知行围着无双嚷道。
“就是这个了”,无双从腰间解下一把短剑。
“可真是把世间少有的好剑,一看就出自离渊之手,离渊之剑,果然每一把都是无上精品。”知行对眼前这把碧峭剑夸赞连连,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无双看着知行如此珍爱碧峭剑,便借机问道:“数月不见,不知你的剑术可有精进。”
“自从上次行宫比剑,战败而归,我就痛定思痛,闭门苦练,到今日已小有成效”,知行成竹在胸。
“知行公子每次输了都痛定思痛,下一次还不是照样输给我们公子”,无双的护卫沈言之笑着说道。
“言之不得无礼”,无双谴道。
“无双,不如今日你我再战一场,如何?就用这把碧峭剑,也让言之看看我的厉害。”
“乐意奉陪。”
他们玩的是一种掷短剑的游戏。按远近高低的不同立着目标,可两人对局,也可数人分组对局。在指定位置,各人轮流掷出手中短剑,若两人对局,则击中目标更远者胜出,若分组对局,则要综合组内人员各自的战绩,才能定输赢。
数个回合下来,均是无双胜出。到最后一局,知行要一局定输赢,无双已掷,轮到他了,只见他拿着剑,用尽全身力气,剑飞了出去,没有击中任何目标,剑也没了踪影。
短暂的沉默过后,门下的丫头小厮们,开始满世界找剑,整个院子能够找的地方,各个角落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碧峭剑。
知行早就撇开无双,自己到处寻找去了。丫头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