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他们在搞什么花招,柳夕熏反而觉得安心了许多。
虽然他们呼吁将柳夕熏赶出制香大赛,不过她已经报名了,赶是赶不走的,大不了被考官寻个由头将她淘汰掉。
“又是赵氏香行?赵婉今?”柳夕熏问道。
被这种人盯上还真是不好受,只要一次不如他们的心意,他们便要想方设法踩死你。李同如此,赵婉今亦是如此。
“应该不是,文人最厌恶与商贾权贵为伍,赵氏香行名声极差,文人不会买他们的账。”顾清禹沉吟道。
“可是,若是人家只是把信扔到门口呢?就是说接到信的人根本不知道是谁扔的。”柳夕熏推翻了顾清禹的猜测。
二人又陷入沉思。
不过柳夕熏也不想去追究到底是谁要害自己了,总之现在自己心安了些,也该是时候专心制自己的新香了。六日后便要交予贡院。
即使会被淘汰,柳夕熏也不想放过这次参赛机会。
任何一次机会都是提升自己技艺的机会,柳夕熏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制香不仅是她的饭碗,更是一种追求。
柳夕熏将这些说与顾清禹之后,得到顾清禹与杜鹃的支持。她明白,杜鹃的不对劲,只是怕自己受到伤害又丧失斗志罢了。
但她已经更坚强了些。
平复了心绪,柳夕熏又回到隔壁房间,这次便是沉下心,一心扑在制香上了。
制香主题为君子。
已经决定好制梅香,且不能用麝香、枣膏、甲煎香。
只是,世间梅香无不用麝香,这不用麝香一点,便是难倒众人。
饶是柳夕熏读书以来,着意钻研各种香方,现世流传几十种梅香香方中,也只能找出“野梅香”不用麝香。野梅香为黄庭坚之父所创,以降真香、蜡茶、龙脑、白蜜制成,模拟梅花香气。
只是这香方,也未用沉香。
为了配出模拟梅香,却不用麝香的香方,柳夕熏将自己关在房间内,三日未曾出门。一应吃食都由杜鹃放在门外,柳夕熏想起来便会取一些填肚子。
三日后,香方终于有了进展。
凡加沉香制梅香,必用麝香合香。否则终是缺了些味道。
不过君子喜佩香,那么柳夕熏决定制一方佩香,而非焚香所用之香。
取用丁香、藿香、甘松、檀香、丁皮、牡丹皮、零陵香、辛夷、龙脑,研成粉末,便可作为佩戴之香。
此香着重渲染梅花花香透出雪的凉意,清幽淡雅。
第四日,香成。
柳夕熏记下了香方,自己制了两份佩香,一份打算交给贡院,另一份送给顾清禹。
走出房门的时候,连绵不断了四日的雨还未停,可柳夕熏此时却觉得浑身舒畅。
“娘子出关了。”杜鹃倚靠在柳夕熏屋子的房门边上,满脸欣慰与安心。
“你在这里啊。”柳夕熏声音中满是疲惫,一连三日,没日没夜,如今她脸上也只有眼神是亮的。、
“杜鹃日日都在此处等着娘子出来,”杜鹃的声音有些哽咽,“鸡蛋羹,吃吗?”
“嗯。”柳夕熏也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每逢自己闭关制香,只有杜鹃一直记挂着自己,记挂着那一碗打开柳夕熏食欲的鸡蛋羹。
“你终于出来了。”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是顾清禹。
柳夕熏转过身,抬眸对上那一双满含笑意的月牙般的眼睛。
“诺,估摸着这几日你就要事成了,给你买的糕点,快尝尝,江南风味的哦。”顾清禹两手都各提着一个食盒。
那食盒柳夕熏见过,这几日每天下午房间门口都有这个食盒。
原来是他。
原来他也记挂着自己。
柳夕熏忍不住眼眶一红。
顾清禹放下一个食盒,轻轻捏了捏柳夕熏的脸颊,笑吟吟道:“怎么,感动了啊。”
柳夕熏把头别向一边,倔强说道:“才没有呢。”
随即将衣袖中的一个小香囊递给顾清禹。
“新制的佩香,好好戴着。”
“那是自然。”顾清禹咧着嘴,接过来香囊,迫不及待闻了闻:“是梅香。”
柳夕熏却拿起地上的食盒,扭头回到自己房间,只留给顾清禹一个背影。
顾清禹忙将香囊收好,跟着柳夕熏到房间内,坐在柳夕熏旁边。
却被柳夕熏一记眼刀剜到对面的座位上。
顾清禹坐定后,一脸委屈的表情,活像个想吃糖却被大人一巴掌拍掉手中糖果的孩子。
柳夕熏见状暗笑。
一切仿佛都好起来了。
只是仿佛而已。
待到柳夕熏好好歇息一日之后,次日午膳,世子的到来让柳夕熏明白,一切并没有好起来。
在柳夕熏闭关当日,狂风暴雨的那一日,二皇子正巧被派到望京城,查看望京京郊水渠修建一事。昨日方归。
可正是他离京当日,关于柳夕熏的流言便开始发酵。柳夕熏闭关这几日,流言愈演愈烈。京中如今纷传顾氏香行首席制香师毫无用处,不会制香、大字不识一个不说,一直赖着顾氏香行的衙内才有一席之地,就连参加制香大赛都是走了考官的后门。京中文人将联合抵制柳夕熏继续参赛。
柳夕熏闻言本是愤怒,可最终都化为苦笑:“我何德何能,竟能引发众怒。”
“第一自然是有人操纵,第二,便是因为你是女子。”世子叹道。
女子。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子的身份便是偏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