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脖子上按了几下,有感觉,那就不是在做梦。
可能是他太长时间没有回应,电话那边传来抽咽的声音,一下一下,轻轻地,彷佛害怕惊扰什么人。
梁越撩开被子,坐起来,拉过睡衣披上。
“没有。”没有打扰,他也放轻柔声音。对面的人没有听出他的声音,依旧把他当成小叔。
梁越也没有提醒,只是起身走出房间,来到书房,把灯打开,面对着窗户:“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通亮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落下一片阴影。那边的人可能离手机比较远,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歪头,手机更加靠近耳朵。里面的声音更加清晰。
“我好怕。”软糯的女声夹杂着泣音,似黏在一起的年糕被轻轻拉开,可怜至极。
“做噩梦了。”
“嗯。”
“别怕,梦都是假的。”梁越安抚着她,却想起自己每晚也是噩梦连连,几年下来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他的心软了下来。
梁越站在陵城最高级的酒店,冷漠地俯瞰着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带。
高层的视野开阔,各色的灯光星星点点连成一片。亮却没有温度。即使在凌晨,这座城市还是在规律地运转,像是被无休止转动的发条操控。
头顶的灯光投射在玻璃上,宛如一盏小小的床头灯,无数次照亮了他年少时的夜晚。
“那我给你唱首摇篮曲吧。”也许是夜晚使人柔软,让梁越起了把好人做到底的心思,他的手指放在玻璃上轻敲了几下,像是在哄小孩。
曾经也有人会在梁越失眠做噩梦的时候,为他唱摇篮曲。彼时他尚且懵懂。
女人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笑得温柔,坐在床边,就着昏黄的床头灯,怜爱地看着因神经衰弱难眠的梁越,轻轻哼唱起摇篮曲。
不厌其烦,直到他闭上眼睛,女人才会关灯,起身离开。
摇篮曲轻柔,悠远,即便是经过电子传输的失真,效果也没有减弱。
梁越听到女孩躺下,呼吸逐渐平稳规律,他才坐到了书桌前。对面的人没有将电话挂断,他也没有。
他将手机放在一边,任由通话页面亮着,通话时长分分秒秒地变动。梁越面无表情地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关紧的门被轻轻推开,雪白的毛团慢悠悠地走过地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它自如地跳上梁越的腿,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团成一团。
毛茸茸的尾巴时不时晃几下,叫人不能忽视它的存在。
梁越低头对上它圆溜溜的眼睛。那双蓝绿异瞳里有一个小小的他。似乎是终于得到了他的回应,猫咪用头蹭了他几下,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和手机里的呼吸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梁越看了眼手机,伸手在它的粉粉的鼻头上一点,轻声说:“是不是和你一样?”
猫咪仰了仰头,眼看就要发声回应他。梁越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它就乖乖低下头,静静地看着他,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盹。
“在这样的夜里,三个里面有两个能睡着,也算是件好事吧。”
这样轻的语气,如果夜色如水,应该连涟漪都不会起。
梁越打开半阖上的文件夹,仔细批改起来。
直到,天边再次出现鱼肚白,蒙蒙亮的天空取代了亮得晃眼的霓虹。梁越才伸了伸僵直的腰,旁边堆着摞得高高的文件夹。
他伸手拿过手机挂断,关机,然后抱着猫,回到了卧室开始补眠。